第21章 第 21 章(2 / 2)

李成華騎著改造三輪,從大門口出來。

夜風細雨,他穿了件黑色雨衣,改造三輪卻並沒有開上大路,而是沿著小路一直往山路上開。

陳乙靠近了窗戶縫,單手搭上窗戶玻璃。直到抬手時,陳乙才驟然發覺自己手背上一片淋漓的水跡,連帶著袖子也濕了一截。

他愣了數秒,隨即想起自己剛才就是用這隻手去抓的李棠稚胳膊。

那時候窗外下著雨,雨水也淋到陳乙手上。他腦子裡又跳出李棠稚消失前對自己說的話。

她答應了——答應了的——

答應了什麼?

陳乙想找李棠稚要一個答案,但是能不能見到李棠稚並不是由陳乙決定的。如果李棠稚不想見他的話,陳乙也完全沒有辦法。

其實除了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前後邏輯矛盾的古怪記憶之外,陳乙還有很多事情想問李棠稚。

比如說她和地心會到底是什麼關係?

是地心會把她召喚出來的嗎?

如果是地心會把她召喚出來的,那三年前為什麼要殺了她呢?

他晃了晃腦袋,將那些沒有意義的疑惑拋之腦後,轉而去收拾自己的背包。

無論遇到多少不能理解的事情,陳乙都記著自己答應了李棠稚的,自己要進到神廟裡,把她的腦袋帶出來。

答應了李棠稚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哪怕是不能理解,無法明白的事情,但他答應李棠稚了,那就必須去做。

沼澤的位置,陳乙已經在幻境裡用望遠鏡確定過了,而且還有李成華在前麵,陳乙根本不用擔心自己會找不到路。

他換了鞋悄無聲息的出門,從小路追上李成華。陳乙沒有靠太近,擔心被李成華發現。

很快水泥小路就到了儘頭,再往前就是電動三輪無法開進去的山路了。而在山路和水泥路的分叉口,居然有五個身穿黑色兜帽長袍的人靜立守候著。

黑袍寬大,看不出胖瘦,隻能勉強分辨出高矮。陳乙躲在暗處粗略掃了一眼,很快就從那五個人中找出身高最接近董維係的人。

李成華從電動三輪上下來,脫去雨衣。他雨衣下也不是常服,而是和另外五人一樣的黑色兜帽長袍。而在兜帽之下,每個人卻又另外戴了一個麵具,以此來遮掩自己原本的容貌。

其中一個黑袍人從懷裡拿出手電筒擰亮,手電光繞著幾個黑袍人亮成一圈,大家都是白色麵具,唯獨其中一個人戴著黃色皮卡丘頭套。

拿手電筒的人看著黃色皮卡丘頭套,嘴角肌肉抽搐:“你戴的什麼玩意兒?”

他的聲音嘶啞難看,讓人無法辨認出原本的聲音。

被他手電筒照著的皮卡丘頭套眨了眨眼,無辜道:“皮卡丘啊,怎麼?教典有規定祭祀的時候不能戴皮卡丘頭套嗎?”

“……教典並沒有這個規定。”黑袍人雖然這樣回答,但是看著黑色兜帽下的皮卡丘頭套,仍然難掩自己一言難儘的表情。

李成華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糾結於那張皮卡丘頭套,而是直接拉開了電動三輪的門,用刻意偽裝過的嘶啞聲音道:“下來。”

裡麵依次走出三個手臂被反綁,蒙住了眼睛和嘴巴的人來,分彆是寸頭男,林紓花,和楊大力。

細雨綿綿,寸頭男和林紓花倒還好,楊大力的臉色卻十分蒼白,從車上下來時還踉蹌了幾下,險些摔倒。

拿著手電筒的黑袍人道:“這家夥受傷了?”

李成華:“被人打傷了。”

黑袍人:“誰打的?”

李成華不耐煩:“我怎麼會知道?這群人摸到了舊製片廠,銅鈴為了不泄露殘餘能量體的存在,給這群人把記憶都洗了。”

黑袍人聲音中流露出幾分驚詫:“銅鈴給他們洗記憶之前,就沒有問問他們被誰襲擊了?”

“都說了我不知道!你還以為現在的銅鈴是以前的銅鈴?他還能給人洗記憶就是老天保佑了!”李成華有些暴躁,其他人見狀便閉上了嘴。

其餘的黑袍人好像並不知道董維係就是‘銅鈴’,全程根本沒有將目光落到皮卡丘頭套身上。

李成華拿出一截麻繩連續綁在三個人的腰上,自己牽著繩子一頭走在最前麵,而其餘的黑袍人則連成一線走在後麵。皮卡丘麵罩走在最後麵,一行人悄無聲息順著山路走入群山。

走在最後麵的皮卡丘頭套回頭看了眼自己身後的小路,但小路儘頭隻有李成華的那輛電動三輪,並沒有其他人的蹤跡。

他藏在黑袍袖子底下的手默默握緊,加快腳步跟上了前麵的黑袍人。

直到這些人的背影在山林草木間變得朦朦朧朧幾欲不見,陳乙才從遮掩物後麵現身,追上黑袍人進入群山。

黑袍人走的路並不是陳乙小時候走的那條路。

他們的這條路要更陡峭難走一些,即使是能看見能動手的黑袍人都走得頗為吃力,更彆提被反綁了手臂的林紓花等人,幾乎是走兩步就要摔一下。

黑袍人也沒有對他們完全不管——每次當三人之中的某個人快要摔倒時,跟在後麵的黑袍人就會恰到好處的伸手扶他們一把。但二者的交集僅限於此,黑袍人們完全不和林紓花等人對話,也不會有其他多餘的互動。

就這樣靜默無聲的走了大約三個小時,一行人終於到達了目的地:一片暴/露在天空底下的沼澤地。

沼澤地四麵都是高大的樹木,但唯獨那片沼澤的上空空無一物,可以直接看見天空。在山腳的時候還能聽見樹葉間蟬鳴,雨聲,風聲,鳥叫聲。

但靠近沼澤後,那些聲音便都不見了。

這世間所有的聲音都在此刻安靜了下來。

皮卡丘頭套走出隊伍,緩步踏入沼澤。他行走在沼澤上,卻如同走在平地上,沒有一點要陷下去的樣子。

在沼澤中間,架著一個巨大的篝火架,篝火架頂端兩根木頭綁成十字架的模樣。

皮卡丘頭套走到了篝火架麵前,仰頭看著篝火架頂端的十字架。他個子不算矮,但在巨大的篝火架襯托下,居然也顯露出幾分嬌小來。

遠遠站在沼澤地邊緣望著他的幾個黑袍人麵麵相覷,其中一人低聲自言自語:“沒想到這任銅鈴是他……”

發出如此感慨倒不是因為他已經知道皮卡丘頭套的真實身份,隻是單純感慨這任銅鈴怎麼會是一個皮卡丘頭套而已。

李成華沒有接話,將麵色蒼白的楊大力抓出來——楊大力頗感不妙,封住嘴巴的膠布底下發出‘唔唔’的聲音,並用力掙紮起來!

隻可惜他被綁了近乎一天一夜,在體力上根本無法與李成華抗衡,故而他的掙紮很快也就被李成華蠻狠鎮壓了下去。

李成華麵具後的臉露出幾分快意的猙獰,道:“能成為鑰匙的一部分是你的榮幸,你就偷著樂吧!”

楊大力被他按倒在地,掙紮無果,反而將自己累得氣喘籲籲。

聽見李成華的話,他在心裡瘋狂罵著臟話,心想:這榮幸他媽的給你行不行啊?!

皮卡丘頭套從衣袖裡拿出那枚光滑乾淨的青銅鈴鐺,手腕一晃搖動鈴鐺。

另外兩個黑袍人從自己袖子裡抽出匕首逼近楊大力,剩餘的兩個黑袍人則一左一右守在林紓花和寸頭男旁邊。

躲在暗處的陳乙拿出噴火龍頭套給自己戴上,抽出鐵鏟迅速衝了出去;在沒有月光照亮的蒙蒙雨霧中,他動作敏捷得像隻黑豹,沼澤地旁邊的黑袍人們甚至還沒有意識到現場多出來了一個人,陳乙就已經衝到那兩個望風的黑袍人身後,一鏟子一個利落的給人敲暈了。

原本拿著小刀的兩個黑袍人反應過來,連忙調轉方向用刀尖對準了陳乙。隻是等他們轉身時麵前早就已經沒有了陳乙的影子,陳乙閃到二人身後,一手抓一個腦袋往中間一撞,兩個黑袍人悶哼一聲倒下。

李成華立刻放棄了自己手中的楊大力,從自己黑袍口袋中抽出一支手/槍對準陳乙:“不準動!”

陳乙停下動作,緩慢調整自己呼吸,眼角餘光瞥向沼澤中央的皮卡丘頭套。

李成華大聲:“轉過來,少給我耍花招!”

被李成華拋在一邊的楊大力忽然翻身跳起,猛地一頭撞到李成華腰部。李成華也沒想到楊大力居然還有餘力,被他撞得踉蹌幾步摔倒在地,手/槍也脫手摔出去。

他慌亂了一瞬,連忙翻身起來想要去撿手/槍,陳乙卻已經抓住機會衝過來一腳將手/槍踹飛,利落的一腳踩在李成華後背,將他胳膊反擰在身後。

陳乙並沒有留力氣,李成華胳膊轉瞬間就被擰脫臼了,發出一聲慘叫,額頭上冷汗如雨下。

他旁邊倒著同樣麵色蒼白,氣喘籲籲的楊大力。

陳乙騰出一隻手去撕開了楊大力嘴巴上的膠布,又掀開蒙住楊大力眼睛的布條——楊大力驟然恢複了光明,兀自喘氣不已。

陳乙:“坐起來,我給你解開繩子。”

楊大力雖然不知道麵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噴火龍頭套是誰,但隻要是敵人的敵人那就是朋友,所以他非常配合的爬起來背對陳乙坐下。陳乙解開了楊大力手腕上的繩子,反手又用那繩子將李成華綁起來。

李成華的臉被壓進泥地裡,表情猙獰:“你是什麼人?想乾什麼?!”

陳乙:“不告訴你。”

李成華:“你!”

陳乙沒有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直接抓著繩子將李成華拖到沼澤旁邊,抬眼往沼澤中心看去——沼澤岸上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而站在篝火架麵前的皮卡丘頭套卻毫無反應,仍舊維持著高舉銅鈴,麵朝篝火架的姿勢。

陳乙囑咐楊大力:“去把那兩個條子身上的繩子解開,把暈倒的那四個黑袍人捆起來。”

楊大力虛弱的爬起來,聞言麵露猶豫之色:“可是那兩個人是警察,他們會不會……”

陳乙皺眉:“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

楊大力聽著這熟悉的,冷靜又略帶不耐煩的語調,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大吃一驚:這不是那個莫裡亞蒂先生的聲音嗎?

等等,莫裡亞蒂是地心會的高級成員,綁架了他們的好像也是地心會,這……難道是邪/教的內部鬥爭?

楊大力腦子裡瞬間閃過了三十多集甄嬛傳。但礙於陳乙的威懾,他麵上絲毫不敢表現出來,隻得按照陳乙的吩咐給林紓花和寸頭男鬆綁,轉而又用綁他們的繩子將另外四個黑袍人綁了起來。

手臂得到自由的林紓花和寸頭男立刻撕掉了自己嘴巴上的腳步,大口呼吸著新鮮的氧氣。

陳乙看了眼二人,確認他們性命無憂後,方收回視線。

他壓著李成華的胳膊和肩膀,聲音冷酷:“說,要怎麼打開神廟?”

李成華強忍痛意,咬著後槽牙:“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我……啊!”

他沒說完的話全都變成了慘叫,陳乙拿著從黑袍人手中搶來的匕首,紮進了李成華的肩膀裡。

聽著李成華的慘叫,陳乙麵不改色又將匕首□□:“你隻有三次機會,反正地心會的成員那麼多,你不肯說,總有其他人在看見你的屍體後,願意說出實話。”

他平靜的話語令李成華打了個寒戰,李成華再度看向陳乙腦袋上的噴火龍頭套時,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那個噴火龍頭套和‘搞笑’二字聯係到一起了。

他隻覺得這個莫名其妙竄出來的家夥比他更像邪/教徒。

“我說!我說!”李成華咽了咽口水,目光一瞥楊大力等人,聲音驟然陰森起來,“要打開神廟,必須要有銅鈴搖動鈴鐺,再將活人喉嚨割開放血進沼澤地。”

“一般情況下我們是放乾兩個人的血就夠了,但祭祀儀式能不能成功還需要一部分運氣,如果第一次不成功的話我們就需要準備第二批祭品。”

已經解開繩子的林紓花聞言震怒:“你們這是謀殺!”

李成華嘀嘀咕咕:“我是邪/教,我不搞謀殺搞什麼?搞慈善啊?”

林紓花被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反倒是陳乙,聽完李成華的話後點了點頭:“確實,邪/教當然應該搞這些。”

李成華聞言,心想這人還挺有入教資質的。

但很快,陳乙手中匕首壓上李成華喉嚨。

李成華大驚失色:“你要乾什麼?!”

陳乙:“能成為鑰匙的一部分,是你的榮幸。”

李成華:“……?”

“噗!”站在旁邊的楊大力沒忍住,樂得笑出聲,晾出上排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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