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陳乙就被扔出了衣櫥間,衣櫥間的門當著陳乙的麵哐當一聲關上。陳乙摸了摸自己鼻子,心想:我自己要換的衣服還沒找呢……算了,還是穿高中校服吧。
他的高中校服倒是就掛在床頭,拿來就能換。校服這種東西,陳乙穿了三年,換起來自然速度飛快;他換完衣服原本還打算等一下李棠稚,但門外卻傳來了保姆的聲音:“小乙!有你的快遞!”
陳乙想了想,覺得暫時把李棠稚一個人放在房間裡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她畢竟是一個怪談又不是哈士奇,總不可能幾分鐘不在自己視線裡,就把家給拆了。
這樣想著,陳乙就放心的出門下樓去拿快遞。
快遞是從林下縣寄過來的,外表包裝得很嚴實。快遞員把快遞單遞給陳乙,陳乙迅速簽了名,快遞員嘀咕:“這買的什麼啊?這麼大一件,電梯應該也塞不進去吧?”
陳乙沉默片刻,沒有回答,隻是垂眼瞥了下快遞員。他並無惡意,隻是想不出該回答什麼,隻好看著對方,但快遞員明顯不這麼想。
他被陳乙看得頭皮有些發麻,訕訕笑了兩下,拿過陳乙簽名的快遞單飛速離開了。等到快遞員離開,陳乙才轉移視線重新看向那個巨大的,包裝嚴實的快遞箱。
陳乙自然知道快遞箱裡裝的是什麼——是沼澤地裡的受難十字架。
當初從裡世界出來時,陳乙就想試試能不能把這東西搬走。結果他隻是稍微用了點力氣,沒想到還真的把受難十字架給撬動了;想到這東西可以用來打開裡世界,還可以用來請求降神,好像也挺有用處,就乾脆把它扛回家打包給快遞,直接寄回了市中心。
雖然這點重量對陳乙來說不算什麼,但受難十字架的的體積確實很大,完全沒辦法將它塞進電梯。陳乙隻好扛著快遞箱走樓梯,好在他家樓層不高,也就四樓,沒一會兒就走到了。
把快遞搬回自己房間後拆開快遞箱,看著裡麵巨大的黑漆漆的篝火架,陳乙又回頭看了眼自己房間。他本意是想找找自己房間有什麼地方能放受難十字架,沒成想一回頭就看見換上了自己衣服的李棠稚。
那件襯衫底部被她抓起衣角打了個結,有效將下擺拉到了腰部。褲子……也不知道李棠稚是怎麼改的,總之她穿上去了,褲腰還沒掉。
她踩著陳乙的拖鞋,好奇的跑過來,扒在快遞箱邊緣往裡看:“哦豁,這個寄到了啊?”
陳乙:“嗯,我在想要把它放在哪裡——這東西體積太大了,感覺放在家裡的話,不管放哪裡都很顯眼。”
李棠稚摸著自己下巴,思索片刻,忽然單手握成拳一錘自己手心:“不用藏嘛!反正你不說,誰知道這是地心會的東西啊?你就把它擺在房間裡,和其他人說這是個裝飾品不就好了?”
陳乙覺得這個方法可行。
雖然過於明目張膽了一點,但他家裡又不可能有地心會的成員,就算堂而皇之的把受難十字架擺在房間裡,也不可能被認出來。
……總不會有人在他家裡召喚怪談吧?
想了想,陳乙覺得自己家還是挺安全的。於是他把受難十字架擺在床頭,又隨手拿了兩頂帽子掛在十字架上麵,自己後退兩步看著受難十字架,在心中暗暗點頭:嗯,這樣看起來就像個衣架子了。
安置完受難十字架,陳乙便和平時一樣繼續去少年宮上興趣班。
市中心少年宮,圍棋社。
陳乙在門口換了鞋子進去,和幾個眼熟的社員打過招呼,便走到自己平時坐的位置上坐下,開始打棋譜。
李棠稚第一次進少年宮,抬頭看見棋社天花板上燦爛的群星,發出‘哇’的一聲,側頭看見窗戶外麵光粼粼的高樓大廈,發出‘哇’的一聲,看見貼著窗戶飛過去的廣告熱氣球,又發出‘哇’的一聲。
在她忙著驚歎人類城市的精巧時,陳乙已經把棋譜打好了,正低頭往裡麵下棋子。
李棠稚坐在他對麵,單手托著臉頰:“其他人好像都有搭檔耶!你沒有搭檔和你下嗎?”
陳乙拿棋子的動作一頓,情緒上流露出些許喪氣,低聲:“我是業餘五段,比這邊的老師還高一段,所以平時都是我自己打棋譜自己下,其他學員和我對下也沒什麼意義。”
李棠稚:“……你不是進圍棋社來交朋友的嗎?”
“我是來圍棋社交朋友的啊。誰知道圍棋這麼簡單,隨便下下就五段了。”陳乙也覺得很委屈。
李棠稚拍拍手:“那我來陪你下好啦!我要白色的棋子!”
陳乙把棋盤轉了個邊,將裝著白色棋子的小盒子放到李棠稚麵前。李棠稚掂起一枚棋子,俯身認真看著棋盤——棋盤上是陳乙之前打好的棋譜,原本他執白子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但現在又把白子讓給了李棠稚。
李棠稚彎彎的眉蹙起,秀麗白皙的小臉麵色凝重。她臉色一嚴肅起來總是習慣性的先皺鼻子後壓眉,若是遇到非常凝重的問題時便會想得整張小臉都慢慢跟著擰巴的皺起來,像一隻煩惱很多的貓。
對著棋盤觀察良久,李棠稚皺巴巴的臉瞬間舒展開,手中白子信心十足下到棋盤山:“哈!三子一線!我贏了!”
陳乙:“……李棠稚。”
李棠稚抬起臉,興衝衝的望著他:“嗯?”
窗戶外照進來的晨光恰好照在她嬌嫩的臉頰上,連少女皮膚上一層柔軟細小的絨毛都被照得清晰可見,她抬頭時臉上的笑意都還沒下去,眼睛略略彎著,唇角露出一點若隱若現的酒窩痕跡。
陳乙望著她的臉,沉默片刻,道:“嗯,恭喜你贏了。”
三子棋就三子棋吧,反正隻是陪李棠稚玩而已。
他把黑色棋子一顆一顆撿回棋框裡,對麵的李棠稚正因為贏了而高興,兩手撐著地板快樂的搖頭晃腦,橘白一色的寬鬆格子衫顯得她骨架小又纖瘦。
陳乙不禁在心裡思考:怪談平時都吃什麼呢?多吃點能把李棠稚的人形也喂點肉出來嗎?
李棠稚好瘦啊。
這時陳乙感覺自己的小腿被踢了一下。他低頭,正好看見李棠稚又踢了自己一下,於是陳乙抬頭,疑惑的看向李棠稚。
李棠稚往靠門的一個位置抬了抬下巴:“那個女孩子身上,有不詳的氣息。”
陳乙:“和你的殘肢有關?”
李棠稚搖頭:“我沒有感應到,應該是其他怪談。不過地心會的人對怪談都有一種彆樣的熱衷,這個女孩身上有不祥的氣息,說不定會被地心會盯上。”
陳乙對他人的命運並不關心。
但如果是牽扯到地心會,他就打算稍微介入一下了。畢竟地心會是非常極端的邪/教,放任這種邪/教組織破壞城市,是任何一個普通市民都無法容忍的。
不過,即使陳乙想要介入,現在也有一個很大的問題擺在陳乙麵前。
他掂著棋子,陷入沉思:……我不認識那女的啊!要怎麼調查她牽扯到的怪談?
李棠稚在旁邊給陳乙出謀劃策:“先去打個招呼嘛!她看起來也是圍棋社的,你去打個招呼也很正常啊。”
陳乙覺得李棠稚說得對。
他放下棋子,站起身,若無其事走到那女孩身後,垂眼一看棋盤:啊,下得真爛。
李棠稚在旁邊戳陳乙胳膊:“不準說人家棋下得爛哦!你這樣搭話是會被拉黑的!”
陳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