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屋中, 林雙疑惑。
觀影弟子更為不解。
【她怎麼發現的！二十年前我通關時毫無所覺……】
【我也。當年書屋中195日光陰，我日日重複，醒來皆是一場空, 卻一直無法跳脫，察覺異常。】
【外門弟子，她是有什麼靈寶不成？】
林雙的靈寶, 就是她自己。
投影陣內的她，並不知道自己引發了售房處、以及觀看師兄師姐們的驚異。
她隻是重複了前一日。
依舊選了《不如歸去劍》修煉。
但六號當值丹田的異常疲憊，她兩三月都不曾有過。
她敏銳地從入定中清醒。
“這種昨日練了腹肌、今日又練了腹肌的雙倍酸痛感……”，
“怎麼會出現？”
林雙體內如今九十七個丹田, 和平共處，一一輪值。
所以, 不應該，6號怎麼輕易殘血？
林雙疑惑後, 第一懷疑是自己的丹田問題。
她立刻切換丹田7號，發現疲憊感全消。
7號是精神、靈氣滿格狀態。
6號的精神、工作態度卻殘了。
有問題。
“如果不是我被誰剝奪記憶, 那就是我自己記錯了？”
這點非常重要, 會影響她後續丹田值班的排表！
林雙皺眉, 翻開自己的日記卷軸。
幸虧她早有準備, 都記下來了。
[十二月二十二]
[進鎮川
……
4進入啊我死了（當值丹田5號, 消耗至二成, 過於疲憊, 提前沉睡）
5進入萬卷書層，待補充
……]
“！”
林雙皺眉，萬卷書層，確實輪到六號值班了。
沒錯。
本來在外門無事，一日一丹田。
但來了鎮川, 她消耗頗重。
一個項目，換一個丹田。
現在就是輪到六號了。
日記與她的記憶相符。
丹田是不會騙人的。
所以，六號丹田的酸爽，隻有一個解釋。
林雙抬頭，瑩瑩視線，仿佛穿透這書屋的高牆——
“奪走了我的記憶，篡改了我的日記？”
【！】
【師妹高能！】
【她發現真相了，還如此確定，一點都沒有動搖自己的猜測。】
【所以，有人知道什麼是她說的六號錚錚嗎？六號錚錚疲憊？】
【嗯？我聽到的是六號琵琶。】
【六號呼嚕？？？】
一大堆默默窺屏的鎮川高層師兄師姐們，終於忍不住冒泡，被林雙震撼到發言。
很快，又被鎮川試煉的障耳把戲，弄得哭笑不得。
【看來這是通關的重要信息，鎮川認為一旦公布，弟子就極易過關。】
【她看向投影之外的質問眼神，仿佛在與我對視——我竟有一絲害怕。】
【我也。】
師姐目光犀利！
趙珂然愛上了這‘房管’的工作，她看著前輩發言，異常自豪。
“師叔，師姐很快就會通關了吧？”
“這一輪書屋中的第二日輪回，應該還有兩個時辰，來得及。”
趙珂然這麼想著，但很快就見粉衣師叔的目光並未輕鬆，反而有些凝重地望向投影。
她側目，也不由屏息。
隻見投影畫麵上，裡屋的林雙從床榻起身，朝外屋分彆練刀與煉丹的孟錙與皇甫淵走去。
【她要去點醒他們了！】
【真是身臨其境，我這凝元高階看得都十分緊張，他們快要破關了吧？】
【激動。百年前，我在這書屋苦海，若也有人點醒我就好了！】
但刹那，林雙走到兩屋中間，正要穿過那座相隔的山海屏風時，屏風突然活了！
重山萬丈，雲霧飄蕩，水波流轉。
林雙一腳踩去，仿佛被重山阻擋。
外間，孟錙與皇甫淵哪怕麵對她而站，都好像沒有看見她一般。
林雙目光閃爍，停住腳步，試探伸手。
但仿佛觸到高聳山壁，不得寸進。
她伸出的手，刹那在空中握拳。
“皇甫——”
林雙啟唇，但嘴皮動了動，什麼聲音都沒發出。
她皺眉，又開口。
“孟……”
仿佛被消音，她喊不出來。
外間的孟錙、皇甫淵二人，隻離她三四步遠，卻仿佛山腳與山頭之隔。
她麵無表情，望著麵前山海屏風，隻見墨字顯現。
——讀書破萬卷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
——此屋禁製：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讀書少的人。
林雙眉腳跳動。
【這屏風竟是千山萬水墨所繪！能隔絕兩處，仿佛萬裡之外！】
【這難度真是一千二百層嗎？】
【如此想來，我當年在書屋選一簡易功法，運氣真好。】
發言弟子均是為林雙打抱不平。
休憩洞府內的售房玉桌後，趙珂然都看得有些鬱悶。
粉衣女子掃她一眼，
“在鎮川，三人一隊，有合作，當然也考校個人，誰都無法蒙混過關。”
“難道在外門可以依靠他人嗎？”
趙珂然抿唇。
但粉衣女子手中的茶盞卻是靈茶震蕩。
趙珂然看不見之處，有一道暗紋湧現。
[弟子觸發書屋法寶：千山萬水屏。]
[難度提高，若弟子通過此關，時間減半，獎賞翻倍。]
[觸發弟子林雙，若晉升煉神，將額外獲得一次再入萬卷書屋的機會。]
粉衣女子強行鎮定，才將靈茶放下。
這獎勵有多少年沒見過了。
林雙，外門，化氣。
她望向投影中的林雙身影，難掩欣賞。
但很快看著孟錙與皇甫淵，就搖頭。
“很快就夜幕降臨，又到了遺忘時分。”
“他們又要陷入困局。徒留她知曉真相，也無用。”
趙珂然也無奈。
但話音剛落，粉衣女子就目光一滯。
投影中傳來熟悉的問答。
“為挨批是什麼？”
【！】
“是否谘詢問題一或二……修煉慢怎麼辦？”
一切如往昔，孟錙仿佛見到昨日林雙修煉飛快，觸發心中疑問。
符籙小愛自動回複。
“滴，小愛已為你接通山海宗蕭七的傳訊石，他已部分掌握快速學習方法——”
【好家夥！】
【我竟把他們‘昨日’這事忘了！】
【哈哈哈哈，循環往複的‘孟錙’，依舊會問出同樣的問題！山海宗弟子，這傳訊好啊！】
【千山萬水陣，阻隔得了同屋林雙，難不成還會阻隔山海宗弟子回答嗎！】
【破局在望！】
【快快快，山海宗外門蕭七，快告訴他們，他們昨日問過一樣的問題了。】
山海宗蕭七，不似這三人，他是清醒的！
還遠在鎮川試煉之外！
“不愧是師姐。”
投影陣外，趙珂然震撼，“原來師姐早就教我破關，還不止一個解題方法！”
“與朋友保持聯係、日常記事，設置最快聯係人，自動答複。”
“本層解題思路二，師姐早就寫在《最快學》裡了！”
“……”
粉衣女子嘴角抽搐。
“嗬。”
她濃濃的嘲諷。
也就瞬息，投影陣內蕭七的回複給了趙珂然重擊。
“啊？孟師兄，皇甫師兄？你們昨日不是——”
投影中的皇甫淵與孟錙，齊齊露出一個疑惑表情。
但很快嗶一聲刺耳聲響，掩蓋蕭七的奇異反問。
“鎮川靈氣不穩，請稍後——”
“自動修複傳訊中……”
停滯了四五息，才有一個雀躍的矜貴聲響起。
“喂？林雙師妹嗎？你終於有空找我燃脂運動了！”
“誒，師妹彆走啊，把你的劍借我去清水宗抵押下——”
‘今日’孟錙與皇甫淵聽著這話，又與‘昨日’般一陣眼角抽搐。
“我跟你說啊，林師妹，金剛訣我已經修煉到……”
【山海弟子也中招了？】
【不，鎮川山樓陰險狡詐，屏蔽了他的真正傳訊，複刻了他‘昨日’作答！】
【……】
所有投影文字，都無奈萬分。
這就是弟子麵對考核的無奈。
一切都由考官說了算。
趙珂然憤慨坐下，擦拭所有麵前洞府玉牌，用力無比。
粉衣女子按住眉心。
許久不見的又一道暗紋，在她房管玉牌間顯現。
[弟子觸發書屋法寶二：複刻寶鏡。]
[難度提高，若弟子通過此關，時間減半，獎賞翻倍。]
[觸發弟子林雙，晉升煉神時，將額外獲得一次入萬卷書屋的機會。]
粉衣女子：“……”
又來！
[皇甫淵、孟錙，因兩次受阻，若能自發察覺書屋迷霧，跳出輪回，亦額外獎勵入萬卷書屋的機會一次。]
怎麼可能？
以為複刻寶鏡、雲山迷霧，都是隨便能掙脫的低階靈寶嗎？
百年來，發現異常的弟子寥寥無幾。
此關考的，根本不是弟子跳出輪回的能力，而是考校他們勘破自身所長、避開其短的心性！
隻有選擇合適自己的功法，才能在落日前參悟成功，離開萬卷書屋中的迷霧。
【萬卷書屋，吳興……第173日開啟。】
【萬卷書屋二，陳穆……第321日……】
【萬卷書屋十八，雲鶴……第192日……】
書屋中數道困境中的弟子投影漂浮。
“都是執念。”
粉衣女子搖頭。
“丹田、神識的脾性，人人不同。功法就與洞府一樣，貪高無用，隻求合適。”
趙珂然欲言又止。
“這孟錙，愚不可及，非要選最昂貴的刀決，如何能在日落前學會？”
“皇甫淵更是荒唐，一階丹都不會，炸爐三次，也不知道換功法！”
“可笑，不見自身，隻見誘惑，這如何過關？”
粉衣女子板著臉，一通教訓。
想到剛才三人拒絕她八百洞府，就罵的更起勁了。
有多大的能力，就住什麼洞府！
挑三揀四。
眼高手低，在書屋迷霧，便會日日沉溺在修煉不到第二層的輪回裡。
“不會的。”
趙珂然嘴唇蠕動，望著投影中的盤膝林雙，眼神發直。
粉衣女子一怔，搖頭。
“就算她掌握什麼金字塔，她一人學會，但其他二人遺忘，依舊會繼續重啟。”
【啊快看孟錙，他好像發現了！】
【誒？皇甫師兄好像也！】
粉衣女子：“？？？”
她猛地轉頭看趙珂然，就見她也一臉迷茫。
頓時她激發玉簡，將林雙三人投影倒退了回去！
投影中，那道隔絕了林雙腳步的山海屏風。似乎是難以逾越的困境，也似乎是重壓的大山，讓人喘不過氣。
而此時，外屋的兩張床榻上，皇甫淵與孟錙還在思索剛才蕭七傳訊所說的學習金字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