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九百九十九層, 當初打造鎮川的初代們，將心頭血放入其中。
其中必定包括，天機會幕後黑手, 天機老人, 當年清水宗初代之一，謝東的。
林雙跟著高高豎起的九尾，所指方向，朝鎮川此刻搖搖欲墜的九千九百層以上望去。
這數層相連的石層, 此刻如水中倒影, 在雲霧間扭曲、重疊。
“這……能修好吧。”
孟錙心虛。
“我們是按規矩進入九千的，可沒有破壞規則。”
“它剛怎麼不攔住大家，不賴我們。”
賠錢。
他是賠不起的。
說話間，他有些猶豫, 要不要接過丹宗師姐遞過來的高階恢複丹藥了。
萬一要賠錢, 他現在可不得省著點。
才說完, 一條九尾就拍向他右手。
直接將丹藥抽進他叭叭不停的嘴裡。
同時，林雙也咽下口中靈丹, 朝旁邊丹宗師姐們道謝。
而後, 他們一行人就重新進入了鎮川中。
因為數層損壞，哪怕此刻傳送，也隻能進入九九零四層。
再往上，已經沒辦法使用傳送精確抵達了。
隻能跟著皇甫淵與幾隻犬族大妖的嗅覺方位走，定位到九千九百九十九層的依稀位置。
與大家所想的去往最頂層，隻要一路向上不同，林雙經過西-南-上-北-東-下……不停走動、變幻方位後，才與眾人抵達了鎮川頂層的一團雲霧間！
【玩呢。】
【九千九百九十九層，原來不在最高？】
【哎八卦陣, 說這些……你以為的東，不是東，你以為的上也不是上。要走出陣法，必須按照相應的步伐順序，踏在不同的位置。九千試煉，本就是一座環環相扣的大陣。】
【……所以，他們怎麼知道怎麼走的？】
林雙身後跟進來的犬族大妖，正拿著清水宗陳家老祖剛割破手指的一滴血，嗅了嗅。
確定方向。
又嗅一嗅，調整路徑，走一走，再嗅嗅。
最終才停下。
“就是這裡了。”
【！】
【循著初代陳長老的味道。】
【哦，他必定在九九九九之數留下蹤跡。】
【這是多少年沒洗澡？細思極恐。】
【……】
幸虧犬族大妖看不到投影，否則恐怕要變臉，當場yue出來。
入虛修為的犬族大妖告彆林雙，“我們就不進入了，免得又一次引發小界動蕩，加速陣法損耗。”
他將林雙眾人送到一座亂流的山石門口，就告辭離開。
林雙道謝後，就與其他弟子一同看向山石。
這竟然宛若西側山門。
山門左側，是一座高聳石碑，上書清水宗個大字。
兩邊門柱已經生出青苔，像是許久沒有被人維護過。
孟錙還在被丹宗師姐喂丹，吃著吃著，他就咦了聲，回頭看去，發現烏壓壓一片人，跟在他後麵！
正是剛才在九九零四層、替他們阻擋黑線雨絲的那百位師兄師姐。
他驚呆了，“各位，你們怎麼還在？”
他們也在吃丹補充。
聞言，為首的清水宗道中，煉神巔峰，也是臉紅，半餉沉吟。
“損壞九千層，我們也有關係。乾脆一起幫忙，尋找最高層的天機會邪修心頭血。”
陳家老祖剛才說了，還有一日，他就要飛升。
時間很趕啊！
“可人多之下，萬一又把九千弄塌一部分，怎麼整？”
孟錙憂愁。
銘重門師兄沉吟，“趙珂然小師妹剛去問了我們本門老祖，說是飛升期大能，修補這次損耗，頂多半日。趙師妹讓我們抓緊些，爭取半日內完事出來，讓陳家老祖趕在飛升前修一下。”
趙師妹真是讓人放心。
孟錙舒暢至極，直拍大腿，“那行，兄弟姐妹們一起上！”
“彆耽誤了老祖修東西！”
【……】
【……！】
投影外的陳家老祖，嘴角抽搐。
就連陳無水都連連點頭，給他送來助眠安神茶，“爹，趕緊喝一口，你現在就睡。延緩下雷劫降臨時間，一刻也好。一定要修完這九千，再走啊！”
陳家老祖：“……”
他記住這幾個小的了！
有種以後彆飛升，否則上來一個，他揍一個！
他使勁運氣。
而投影裡，林雙等人已經走入山門，發現此層中是一座形似李家村祠堂的長老殿宇。
大殿中，好似擺著個尋常普通的擂台。
林雙一見到，就眼皮直跳。
九九九九層，除九餘九，是人團戰！
而此刻他們走入殿宇，仿佛觸動了這失落石層中依舊存在的試煉規則。
荒廢的頂層擂台上，轉眼，凝結出道謫仙身影。
衣袖飄飄，清風道骨，白發白須。
這具謫仙老者，二女一男，轉過身來，林雙以及眾弟子全傻了眼。
“清水宗初代李掌門！”
“初代王長老！”
“初代木長老！？”
[九九九九層，你們一起上吧！]
最後一層，竟然是清水宗當年飛升成功的位初代掌門、長老，守擂！
位可怕的渡劫巔峰氣息，不，極有可能接近飛升狀態。
回過身，望向他們。
【！】
【……】
【這離譜的難度！】
【不可能成功吧？】
投影外的陳無水，都無語看向自家老爹，差點把他胡子拔下來。
“真有弟子能通關？”
當年，她也沒能爬上去。煉神時不過才登到八千多層。
“這……我都打不過。”
陳家老祖眼神微妙。
出題，誰說是為了讓學生答出來？
他輕咳一聲，“當年這最高一層，是李掌門親自找王長老、木長□□同設置的。具體的，老夫也不知。”
打造後沒多久，他們人就飛升了。
後來，再聰明絕頂的弟子，都受困於八千、九千層。
陳無水的臉色難看無比。
但投影中，就聽銘重門、萬僧門弟子紛紛開口。
“林雙，剛你們老祖說的心頭血，關聯天機會？”
道中師兄也站出來，望向林雙、皇甫淵、孟錙，“你們去吧，找出天機會老東西的心頭血！這裡交給我們！”
說罷，他們就朝擂台上散著可怕氣息的位老祖衝去！
但這尊渡劫老祖的虛影，疑似有心頭血支撐。
哪怕百個煉神弟子上去，前赴後繼，也隻是給老祖送菜！
不過，對團戰，每組人，還能支撐片刻！
“走，快找！”
林雙、皇甫淵、孟錙，頓時分頭尋找。
這一層的麵積並不大。
外麵是清水宗山門，裡麵就是擺放擂台的殿宇。
很快，這‘宗門內外’都被翻了個遍。
林雙皺眉。
難道心頭血在擂台下，還是說，必須擊敗擂台上的渡劫？
但後者，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她懷中的九尾，抬起爪子，指了指她的心口。
丹田。
妖丹？
林雙頓時明白，將與她丹田暫時纏繞的九尾妖丹祭出。
從剛才借給她，他就沒拿回去。
不是不想，而是林雙剛才受黑雨重創太大，器丹宗弟子給的丹藥，一時都無法完全修補創傷。
九尾妖丹，成了支撐她血肉的一口氣。
它能自動吸食日月之氣，不斷修補她身軀、丹田的裂縫。
若是上代九尾的屍骨在這層，九尾妖丹就能感應到。
林雙忙讓自己100號丹田帶著妖丹，仿若探照燈，在前麵勘測。
她懷中的九尾也閉眼，微微濕潤的黑鼻在空中輕嗅。
“你也沒感覺？雙雕，你之前不是說，懷疑自己一部分在九千層嗎？”孟錙開口。
林雙思索了下，就搖頭。
她這具‘原身’身死前的記憶全部消失。
但在用五階回溯符、觸碰到李道為後，就已經破案了，原身的精氣血肉，大部分都被那個天機老家夥吸食。
她想起來這些後，就知道，‘原身’失落的骨骸、神識，並不在九千試煉，而是在天機老人那裡，被他吞噬了。
“打造九千的長老們，如果真把心頭血藏在這層，應該都是藏在最重要的地方吧？”
哪裡重要，自然是值錢的地方。
孟錙雙目一亮，仿佛被自己啟發，就退回到這層小界入口處——清水宗山門石碑前。
他雙手按住石碑，反複摸索。
林雙眨眼間，他砰一下就把清水宗宗門石碑，如蘿卜般，就地拔了起來！
林雙：“！”
皇甫淵：“……”
【！】
【不孝徒！】
【這目中無師門的家夥！】
但投影文字剛飄過，就見畫麵中的孟錙表情古怪。
充當探照燈的林雙丹田、皇甫淵妖丹，都在此處停下了。
皇甫淵眯起眼，從她懷中跳下。
失去妖丹而變迷你的小短腿，走到石碑土坑前，後腳丫子伸進土坑朝前刨了刨……
啪嗒。
一塊火紅的晶石，混著土，刨出來！
它鮮豔如血，又帶著縷縷金絲，散著源源不斷的精純氣息！
[林雙、皇甫淵、孟錙，找到本層隱藏寶物-李掌門的心頭血。]
【！】
【……】
“啊哈哈哈，我就知道！”孟錙叉腰。
林雙摸了下鼻子。
清水宗曆屆掌門的思路，一向都是這麼直白。
擂台上，下一刻，正掀翻個弟子的位渡劫，其中為首的那個，李掌門的渡劫虛影，刹那收手！
他一身仙風道骨，頓時變得慈眉善目，如郎朗清風。
望向麵前弟子。
“你們終於上到這一層了，本座甚是欣慰。”
“恐怕你們看到本座時，本座已經飛升，或者於天劫中身死。”
“本座留了一滴心頭血，蘊藏生前勘悟，若是我清水宗有一日亡敗，有幸得之者，可以吞服，立地繼承本座前身修為四成。”
“但若宗門仍舊興盛，此心頭血，便留存在九千中，支撐本座這具虛影，供弟子挑戰九萬次，以此磨煉弟子修為。”
【原來是這樣！】
【有九萬次的比鬥次數，那這百個師兄師姐進去，是塞牙縫了……】
虛影開口說話間，孟錙按著九尾左側一條雪白的毛茸茸後腿，就走到大殿擂台的‘裁判位置’。
“二寶，快，刨坑。”
“就是這個地方。”
啪一下，九尾矯健的小短腿，踢在孟錙臉上！
將他整個人倒蔥般，栽進裁判位置。
“啊呸呸呸——”
孟錙憤怒拔出自己的頭。
“你剛不是刨得很開心嗎！”
呸呸中，他咳地吐出來一塊血紅。
【！】
【……】
擂台上的虛影王長老，山海宗這派的老祖，也頓時收手，不再攻擊弟子。
“你們找到了老夫留下的心頭血。”
“此心頭血，可供九萬名弟子勘悟一次‘我即是山’。”
他微笑，轉而在擂台上打起了拳。
一拳，就是一山壓頂。
【快學！】
擂台上的百個弟子，有的若有所悟，當即盤膝，有的功法不合，茫然四顧。
林雙沒想到，九千九百九十九層的團戰，其實是教學戰。
弟子是不可能打敗個初代的。他們當時真身早已無限接近仙人，哪怕這裡隻是留下一座虛影，由心頭血支撐，但也強大無比。
這一層，其實就是尋寶。
寶藏就藏在這尊虛影中。
一尊掌門，供弟子實踐比鬥，強化自身、找到弱處。
一尊長老，供弟子學習山派功法。
那麼還有一尊……必定就是供弟子學習水派功法了。
清水、山海本是同源！
林雙表情古怪，旁側的九尾狐雙目也朝她看過來，點了點頭。
林雙嗯了聲，當即伸出右手，一瞬化水。
頓時，與擂台上的第尊初代老者身形，遙遙呼應。
擂台上的這位，很快在微笑間朝她看來，身體化作源源不斷的水流……
萬物複歸於水，水派-清水宗的至高絕學。
這一位就是當年憑借這功法飛升的長老。
此刻這老者虛影化水，額間一抹紅光也化作液體，飛入林雙流水般的左手間。
[林雙找到第顆心頭血。]
“老夫此顆心頭血，可供弟子勘悟萬物複歸於水，九萬次。”
擂台上的道中等清水宗弟子，頓時盤膝坐下。
林雙頷首。
擂台上的尊老者，至此，全部停下了與弟子的比鬥。
擂台就此從中間打開。
[弟子找齊顆心頭血，學習功法次！]
[完成九九九九層試煉！】
[本層通關！]
通關。
不是一定要擂台勝，隻要有所進步，也是贏。
[此層不設層主。]
[當你們踏入飛升之道，羽化成仙，名字將會永久印刻在本宗卷宗之上，何況九千！]
[故九九九九層，無層主。]
[老夫與諸位長老，在九天之上，等待你們到來！]
煉神、入虛……都隻是修行道路的其中一段。
九千九百九十九，隻是鎮川的儘頭。
而非修行的儘頭。
這一路，絕不以此為終點。
哪怕爬上這裡，也不過剛剛開始。
[恭喜，你們達到了鎮川九千九百九十九層，至此弟子曆練全部結束。]
[雖不是終點，但依舊值得慶賀。]
[九千試煉，全部打開，全宗同慶！]
水幕不斷出現文字。
轉而，林雙眾人所在的方寸之地，一道道金輝落下。
[鎮川藏寶閣，開！]
[創宗長老私庫，開！]
[創宗長老語錄，開！]
[創宗長老心頭血儲藏，開！]
【！】
【！】
九千九百九十九層的團戰擂台，完全從中間打開，出現了一條所有人都沒想到的秘道。
整個試煉層的‘山門’、‘擂台’全部消失。
本層小界，回到真實模樣！
頓時，林雙、皇甫淵、孟錙站在宗門地下秘道前，身形凝固，齊齊回頭。
鎮川九千所有大陣，開啟。
慶賀弟子通關全九千的獎賞，也仿佛是初代掌門、長老的心頭血齊齊聚，而勾動出的天地異象……
鎮川一至九千九百九十九層，所有層的人偶、陣法、小界建築，竟都在他們入眼所及的虛空中，漂浮而起。
遠處，同宗同源的山海宗淵川九千，也整個隨之而起！
煙花爆竹不斷！
水花水柱四起！
全宗聲勢浩蕩，慶賀此刻！
而這鎮川、淵河九千形成了一副宛若墨畫的千山萬水，其中，‘王堅’層被囚禁的慧娘、虎妖殘魄，七千層漂浮而起的犬妖、狼妖上代殘魄……紛紛在煙花中遙遙而立。
林雙、皇甫淵、孟錙望去，不由靜默。
這些殘魄，其他人很難看見。
哪怕看見，也會以為他們是試煉陣中人偶、陣法創造的虛影。
隻有身在其中，才能感知到，慧娘他們此刻一洗而空的殘魄憂傷、黯然。
感知到，他們如今臉上淡淡的微笑。
解脫了。
這下，他們真的可以魂魄回歸天地。
不再受到禁錮，反複生前的折磨。
“多謝少主。”
“多謝林姑娘，孟道友……”
慧娘殘存魂魄最多，微微欠身，無聲開口。
轉而，緩緩飄向九千衝天而起的靈氣，與之交彙，慢慢消失。
消失前，她臉上是恬靜的溫柔。
孟錙扛刀，半餉後揮了下手。
“等你投胎後，我們再見唄~”
林雙，與皇甫淵一起催動妖丹，送他們一程。
一直注視到他們完全消失，才收回目光。
“去秘道罷。”
林雙轉身。
地上的九尾點了點頭，然後被她抱起。
上代狐王的魂魄、骨骸都不在九千。
極有可能，與她‘原身’一樣，最終作為祭品，被天機老家夥吃了。
剩下的部分，則是被虎卂瓜分。
“慧娘他們，比我母親更為痛苦。”
九尾狐甩頭，避開孟錙都伸過來的安慰摸頭殺。
“也許，多年前她就已經轉世，這樣也好。”
其實早在接受虎卂妖丹中殘餘的九尾妖靈氣，他就有所猜測。
隻是當時沒有說出來，還懷抱一絲希望。
低垂的狐眼中有些落寞，但很快被林雙、孟錙輪流摸過來的手煩得從寂寞、傷感中脫離！
母親，你看，你說的好友，就是這樣！
九尾跳下林雙的懷抱，朝孟錙齜牙，就走入秘道。
回頭看他們，“快些。”
“知道啦，哎呀，確實，你讓我摸摸一炷香的行程快到了。”
林雙一看番茄鐘也是急了。
“孟師兄，走快點，不帶你了啊。”
孟錙：“草！”
他迅速趕上！
跟在後麵的百個弟子：“……！”
摸摸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