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哢哢”的聲音,在黑暗的密室中顯得分外響亮。
“太吵!”
江臨淵一揮爪子,公山刻絕望的灰眸圓瞪,那聲音也是戛然而止。
五百年前,他實在太小了,有些記憶幾乎是混亂的。他隻記得他的父親、母親原本恩愛異常,卻突然反目成仇。而起因卻都是因為他,因為他的生辰。
他生在冬至,便是那一年之中,白晝時間最短,而黑夜時間最長的日子。
就是在那個雪夜,他之後的人生便陷入了永恒的黑夜之中,再也不見一點光明。而他的心,也早已在那個冬至日死去!
嗬!江臨淵輕嗤了一聲,全然不顧公山刻快要窒息的表情,直接用搜魂術搜查其十年前的記憶——既然他在十年前到過鳳凰宮,肯定知曉許多隱情。
公山刻早已沒有了還手之力,隻能像個豬玀,任人宰割。
當年,鳳凰城與中原地帶離得並不遠,鳳凰城作為中原仙都最大的競爭對手,本就在城中安插了眼線,時時刻刻關注著鳳凰城中的動向。
冬至日,中原仙都,公山信用收到鳳凰城烈火焚城的消息,沉吟之下,立時向若葉大陸幾大宗門以鳳凰城的名義發去了求救函。同時,他自己也帶著嫡子公山刻與公山世家的一眾子弟趕往了鳳凰城。
鳳凰城有至寶——雪吟蘿,據說乃是當年佛陀蓮子補天之際留下的聖物。
此物能自發吸收天下靈力,兼容並蓄,堅不可摧。當年,佛陀蓮子抽自身神骨補天,但尚有縫隙無法填滿,導致若葉大陸生機外溢,一旦破裂天下百姓將無人生還。
佛陀蓮子見此慘狀,生生割裂皮膚,化血脈為藤蔓,吸收天地間遊動的靈力,才填滿了最後的縫隙。留得了人世間最後的一線生機!
之後,佛陀蓮子隕落,那血藤也消散於人間。
百年後,鳳凰城江氏一族崛起,據說其老祖乃是佛陀蓮子坐騎。當年也隨佛陀蓮子補天而亡,但其血脈還是流傳了下來。
佛陀蓮子感念其忠誠與澤被蒼生的恩德,在隕落之際,用僅剩的一絲力量便將那血藤藏於江氏一族的血脈之中,並授以鳳凰涅槃——重生之力,最終保著江氏一族存活了下來。
而此血藤便被取名為雪吟蘿。
——可重生!
——可自發吸收天地間的靈力,而不是靈氣!
這對若葉大陸的每一個修士來說,都有著無窮的誘惑!即使自詡為公正公平的中原仙都公山信用,也不能幸免。
他早已覬覦雪吟蘿已久,此時,總算是事出有因,名正言順了。
江臨淵看著公山刻的這段記憶,微微眯起了眼睛——當年江斷流會突然發瘋,真的是因為血脈覺醒的緣故嗎?
公山世家這一路去的極快。
其一是仙都與鳳凰城距離不遠;其二則是抱著不可告人的目的,自然是要趕在所有人的前頭。於是,縮地成寸,他們一行人很快便來到了鳳凰城中。
此時的鳳凰城早已被烈火包圍,炙熱的火焰讓人猶如身在阿鼻地獄。
公山刻奉命在城外巡查了一番,卻苦於無法進入城中一步——公山世家子弟,十有**乃是冰靈根。家族中修煉的也都是已冰靈根為主的功法。
冰火從來不相融。那烈火炙烤,讓他們很快就受不了了。
無極尊主公山信用眼見著族中子弟受傷,卻並不在意。
他身材魁梧修長,白發灰眸,嘴角更是有兩條深深的法令紋向下,無一不顯示其堅韌不拔的品性。
口中念動心訣,公山信用直接召喚出了法獸獬豸,用其製造出的強大的防禦結界,硬生生破開炙熱烈火,衝入了鳳凰城中。
黑煙滾滾,遮天蔽日,腳下一層厚厚的焦土,整個鳳凰城簡直可以說是生靈塗炭。第一次見到了鳳凰城中的慘狀,公山刻也是心有餘悸。
很快,公山世家的人在公山刻的示意之下,迅速散開,尋找活口。
但此時那全城的人顯然都已經死亡,無數的焦屍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城內萬籟俱寂,隻有烈火焚燒,發出的“辟破”之聲。
再往前行,便見到了那頂天立地、纏繞盤踞著整個浴火宮的血色藤蔓,漫天遍野,如此巨大,隻看一眼便讓人心生恐怖。
為首的公山信用緊緊地盯著那血藤,卻發出幾近克製的低喃:“雪吟蘿……原來,這就是鳳凰城中的至寶——雪吟蘿。太美了,實在太美了……”
他說著,朝著那血色藤蔓往前走了一步。
“吼——”
可就在這時,一個火球打來,直接砸在了公山信用的腳下,幾乎就要將他身上的白衫焚燒殆儘。
公山信用廣袖一揮,直接將那火團熄滅,再定睛看去,就見到一隻半人半獸的怪物踽踽獨行。
那雙赤紅如血的眼眸隻是漠然的盯著他們,便讓人再不敢前進一步。
公山刻捏緊了手中的劍,悄然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他驚訝的發現那怪物的懷裡似乎還藏著一個人……
“你是……江斷流江城主?!”
原本見多識廣如公山信用也沒有想到,往日能與其仙都媲美的鳳凰城,會在一日之間滅城。如今見到了這隻怪物,他終於明白了過來。
“原來如此……覺醒上古神獸血脈,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鳳凰城江氏一族,雖身具血脈,但覺醒之時,發瘋者、發狂者不在少數。吾本以為這不過是前人道聽途說,以訛傳訛。沒想到,今日江兄以身犯險,倒是讓我等見識了此等景象……”
公山信用話音未落,那鋪天蓋地的血色藤蔓就翻湧而來,直接將所有公山世家的人都吞沒了。
“噗噗噗!”當即便有數名公山世家的子弟躲閃不及,被那血藤穿透了身體,瞬間吸乾了血肉與靈力。
見此慘狀,眾人早已噤若寒蟬。可公山信用的眼中卻冒出了詭異的光。
“原來這就是雪吟蘿的實力!”
“莫要慌!”
他大喊一聲,並且迅速凝結靈力,結成了一道巨大的屏障,擋住了血色藤蔓的攻擊:
“江氏覺醒血脈不成,以一人之力屠城,隻怕如今也是強擼之末。吾等隻要再支撐片刻,等到援兵一來,便可脫困而出。”
“是!”
公山世家向來紀律嚴明,令行禁止。聽到公山信用的喊話,即使心中恐懼,但眾人還是立時屏氣凝神,分工明確。
有人散出靈力接替公山信用作結界守護,有人則打坐養神準備隨時接替。
“父親,無論是修心宗還是上華神山,此兩派都與鳳凰城遠隔千裡之遙,恐怕一時三刻無法趕到。族中精英俱都在此,隻怕也難支撐到援兵……”
公山刻壓低聲音所說的話,卻被公山信用一擺手製止了。
“吾兒莫要多思多慮,儘管去做便是。”
“……是。”
公山刻退了下去,但心中還是顧慮重重,忍不住便看向他的父親——公山尊主。
隨即,他便見到公山信用盤腿坐在地上,指尖一劃,卻是在手臂上割開了一道口子。
“父親!”
“嗯?”公山信用鼻端微哼,專注地盯著滲透出來的血液,眼中帶著無法抑製的狂熱。
公山刻心頭一凜,快速的彆開了臉去。
下一刻,他的餘光就見到公山信用直接用指尖沾取了血液,在地上作起了畫來。
“這是……?”
公山刻立時瞪大了眼眸,抑製不住的扭頭看去。
這一副用鮮血畫就的血陣!
“……父親?”
公山刻可能看不懂這個血陣的來曆與作用,而搜索其記憶的江臨淵卻在這時危險的眯起了雙眼。
“化魔屍血陣?!”
此陣法乃是魔修禁術!
江臨淵當年化去全身佛修修為,轉投魔修,幾經生死,幾乎就要喪失神誌。而當時,他所用的就是這化魔屍血陣。
此陣施展之時,便是割開自己的七經八脈,將鮮血浸染其中。而後,身墮九幽深淵,承受烈焰灼身之苦,再強行的將全身修為進行置換。
若是成功,原本的修為便可改變,修為境界可謂一日千裡。若是失敗,則永墮九幽深淵,便再無生還的可能。
此乃魔功,連當年的老魔尊施展起來也是心有餘悸,更是先前做了無數的準備。而公山信用就在此地隨隨便便就畫了出來。
江臨淵透過公山刻的記憶,一瞬不瞬的盯著坐在地上的嚴肅男子。
他如此的胸有成竹、有條不紊,他到底想做什麼?!
“砰砰砰——”
結界外,血藤不停的拍打著屏障,瘋狂想要把裡麵的人都吸食乾淨。公山世家之人不停的散出靈力修補結界。
“哢哢——”輕微的爆裂之聲不絕於耳,公山刻抬起頭來,四周早已不見天日,隻有一片猩紅。
血藤甚至已經擠破了結界,朝著他們滾滾而來。
“父親!支撐不住了!”
公山刻大喊,他心中也十分疑惑,他的父親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要在如此緊要的關頭化作這看起來十分邪惡的血陣!
“好!”公山信用怒喝了一聲,嘴角向下緊抿,手掌更是狠狠的朝著血陣中央拍下。
“砰——”
驚天動地,驚天動地。
乾涸大地驟然裂開,炙熱岩漿迅速迸發了出來。
“啊!”公山世家之人毫無準備紛紛掉落了下去。
而與此同時,血藤也如驚濤駭浪翻湧而至,卻在觸及血陣的瞬間也不受控製的掉落了下去。
“九幽深淵如血,唯吾以吾輩之血祭奠。”
公山信用慢慢升至半空,滿頭白發瘋狂飄動,他舉起雙手狂熱的喊道:
“先天聖物,儘、歸、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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