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臨不由的將眼前的小姑娘的身影牢牢的鎖在了心中。
跟她在一起,時時刻刻都能有新的發現與驚喜,讓人忍不住就想走上前去,抓住她所有的視線,再不讓彆人分得一豪一厘。
少年人的眼神幽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狂熱。很快,墨黑的羽睫低垂,又將那份迷戀掩藏的一絲不露。
“看不出來啊,小魚觀察的真是仔細。”楚英韶聽了一路,此時也是恍然大悟,提醒道,“臨,你可還記得昨日那小廝身上的荷包?”
他也不等楚臨回答,直接又道:
“昨日我們碰到的那個抬棺材的小廝。按照那小廝所言,他乃是內樓雜役,荷包的圖案是餘暉樓中特有的式樣。如今再回想一下,那不就是鳳凰爪子的樣子嗎?”
“原來你們早就發現啦?”小姑娘抬起頭來,水潤的眼眸亮晶晶,“阿英與臨還真是觀察入微呢。”
“承認,承認。”聽到林若漁的誇獎,楚英韶“嘩啦”一聲打開了手中的白紙扇扇了扇:“小爺那可是天下第一聰明人。”
小竹籃的小貓兒實在忍不住,默默地朝天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扇子收起來。”楚臨則不動聲色道,“冷。”
楚英韶:“……”
林若漁低頭淺笑,卻發現她家先生此時正瞪著雙湛藍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先生,我說的對不對呀?”
小姑娘說著就靠了過來,白皙的額頭很是自然貼了貼他毛茸茸的額頭。
淡淡的馨香氣息撲麵而來,江臨淵忍不住就要掙紮,可就在楚臨望過來的瞬間,一下子跳進了林若漁的懷中,那雪白的爪子直接搭在了小姑娘的胸口上宣示主權。
——本座的魚,誰都彆想覬覦!
不過,這小魚兒的胸口軟軟的,手感極好。
“……”小貓兒又下意識地按了一下,而後,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瞬間石化了。
“哎呀!”林若漁趕緊把小貓兒抱緊了,省得他掉落下去。她收起了小籃子,既然先前已經說到了荷包,於是,她想了想又道:
“其實,我除了看了一圈餘暉樓中人的荷包,同時,也看了一下城主夫人的身上。發現她這幾日掛了一個白色的荷包,上麵卻是祥雲的式樣,跟其他人的完全不同。而我剛才看到馮執事身上所掛的,倒好似與夫人的一般,這才讓我覺得很奇怪。”
“而且……我總覺得那荷包的式樣似曾相識。可是一時三刻卻想不起來……我應該是見過那個圖案的荷包的,隻是到底在哪裡呢?”
小姑娘微蹙著秀眉,陷入沉思之中。
而小貓兒也總算是回過了神來,這時,隻見到一道銀光閃過,一隻做工考究的荷包便直接掉進了林若漁的懷中。
“呀!”林若漁一驚,拿起來一看,那荷包上儼然繡著的便是朵朵祥雲,“對對對!我見過的便是這隻!先生,你原來把這荷包收起來了呀!”
不止林若漁驚訝,楚臨與楚英韶也是吃驚不小。湊過來一瞧,他們便發現那個荷包不正是在包子攤上,被孫老三丟在老板娘爐火之中的那隻嗎?
原來,江臨淵早就在孫老三把荷包丟進爐子裡之前,就把那荷包收進了自己的儲物空間之中。
“先生真是有先見之明啊!”
林若漁忍不住誇讚,她捏著荷包細細看了一遍,“我觀其針法,都是使用了搶針、齊針、套針等針法。所繡之祥雲繁而不亂,色彩鮮豔奪目。且針步均勻,紋理分明,乃是繡品中的珍品。”
“而且,此荷包的配色也甚是喜慶,並不是夫人身上的白色。若是祥雲圖案隻有餘暉樓中等級高的人才可以佩戴,那這荷包的原主人又是誰呢?
“這還不簡單,待我們從義莊回來,去問問孫老三不就可以了。”楚英韶不以為然道。
“嗯。那就趕緊走吧,”
林若漁如今也有練氣四層的修為,雖然有兩條經脈被封,但體力早已好於常人。她收起了荷包,與楚臨、楚英韶一路來到了義莊之中,也並沒有感到疲累。
隻是,這義莊一如所有恐怖故事中的場景,破舊淒涼,雜草叢生。即使是在大白天的,這遠遠的看上一眼,還是難免讓人心生退意。
“彆怕。”楚臨低聲說道。
“不怕的。”林若漁緊了緊身上的皮毛大氅。
下一刻,她突然感覺到懷中一暖,低頭看去,原來是小貓兒的白爪子,又搭在了她的胸口上。
“嗯?”林若漁奇怪,先生向來不喜歡彆人碰他,每次她抱他,也都是勉為其難的感覺,這次怎麼這麼主動的與她親近了?
小貓兒倒是毫不在意,用毛茸茸的大尾巴一甩,勾住了她的手臂。江臨淵低沉道:“進去,有我。”
“哦……”
義莊門口懸掛著兩隻白色的破燈籠,在上麵輕輕地打著旋兒。
“吱嘎——”一聲,楚英韶上前,一把推開了義莊的院門。裡麵是個極大的空地,落滿了樹葉,卻又寸草不生。
他回頭與楚臨對視了一眼,又揚聲道:“有人在嗎?”
一般來說,義莊之中是有看守人負責照應一切事務的。
之前他們倆悄悄的巡查過義莊的四周,知道這莊子的後堂放置了許多棺材。但想再進一步,卻受到了不小的阻礙。今日這一來,楚臨與楚英韶便準備換一個方法——借餘暉樓的名頭,看看能不能查出些蛛絲馬跡來。
楚英韶的聲音在空蕩的院落裡回響,卻沒有得到半點回複。
“難道這義莊裡沒有看守人?”
“或者說看守人出去了?”
回想昨日,他們好像也並沒有碰到什麼人。如此一來,楚臨一行人便飛快的走進了義莊之中。
剛一進門,楚英韶便是抽了一口涼氣。
林若漁循聲看去,模模糊糊的發現門後似乎站立許多人。
那些人悄無聲息的站立在那裡,披紅掛綠的,又密密麻麻的,隻一眼就讓人心口一跳。
好不容易在定睛一看,林若漁這才發現那些個竟然都是些紙人——穿著紅襖綠褲的童男童女,臉上擦著誇張的紅胭脂。大大的唇角向上勾起著,露出幾分猙獰古怪的笑容來。
還好如今是大白天,日頭明亮,若是大晚上看到那麼多紙人,隻怕要嚇個一大跳。
還好還好……林若漁拍了拍胸口,這從小到大,她還是第一次到這種地方來。
雖說如今是大白天,再往裡走,看著院子裡招搖的白皤,以及散落滿地的紙錢,但她總感覺到有一股陰森的寒氣從不知道什麼地方冒出來。
下意識緊了緊身上的皮毛大氅,懷中的小貓兒卻是用大尾巴纏繞住了她的手指。
熔熔的暖意便隨之傳了過來,讓她一下子便不害怕了——想當初,她都敢一個人獨闖薛家祠堂。如今,又是大白天,身邊又有那麼多人陪伴,她有什麼可害怕的。
不過,話雖這麼說,隨即,當林若漁猛然見到了那一大排排列的整整齊齊的薄皮棺材,她還是覺得頭皮發麻。
上百口的棺材就被這麼大大咧咧的放置在露天的院子中央,每一口棺材前都放了一炷已經燃儘的香、一碗清水、一隻饅頭、以及一個用紙糊的靈位牌。
寒風吹拂著白皤獵獵作響,院子打掃的並不乾淨,到處都是散落的樹葉、紙錢,積雪也並沒有被清掃掉。
有幾口棺材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積雪。隻是原本雪白的顏色,此時已是一片臟汙。更是混合了棺材中沁出的汁液,散發出一股難以言表的氣味。
“嘔!”楚英韶一隻手捂著鼻子,看了看天,“也還好如今天氣冷。若是在熱一點,真是無法想象是怎樣的一股氣味!”
林若漁對此深以為然,也捂著鼻子抬頭看了看天。
這院子真是古怪,放眼看去,隻能看到四四方方的一小塊陰沉灰暗的天空。之前的陽光明媚,好似在他們進入了這院子的瞬間,便開始烏雲密布了。
這個世界都好似變成了灰色。
林若漁下意識搓了搓手臂,低下頭去,卻發現這些紙糊的靈位牌寫的也是十分奇怪。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東西寫的,血糊糊的就寫了個亡者的名字,顯然不符合傳統的寫法。
再看那些名字,鶯鶯燕燕、柔柔軟軟的,顯然亡故的竟然大多都是女孩子。
“這便是那日從餘暉樓中抬出來的棺材了。”楚臨走了一圈,隨即在靠外的一口薄皮棺材前站定,“昨日我嘗試了幾次,卻無法把這棺材打開來。”
江臨淵也察覺到了這義莊的古怪,他從林若漁懷中跳了出來,居高臨下的站立在了楚臨的肩頭。
“小魚,找個乾淨的地方呆著。”江臨淵低聲吩咐道,“楚英韶,你去陪著她。”
“哦……”楚英韶其實也想看江臨淵破陣,但是,轉頭看著這白嫩嫩的小姑娘,還是抿了抿唇,帶著她走到了一旁的屋簷下。
這時,風似乎變大了,吹起了地上的紙錢,那口薄皮棺材中突然傳出了尖銳的聲響。
“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