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渝好奇地問:“我們公安局有多少人。”
“正式民警九十六個,合同製民警五十三個。聯防隊員不少,但屬於各鄉鎮,不能算進去。”
想到接下來要跟濱江公安局的白龍港派出所打交道,小鹹魚不能對人家一無所知。
徐三野接著道:“至於濱江港公安局,我也不是很了解,隻知道他們以前叫濱江港派出所,好像是八三年升格為濱江港公安局的。不過他們有點四不像,不能跟我們比。”
韓渝下意識問:“四不像?”
徐三野耐心地解釋:“濱江港公安局的體製比較特殊,有點像國營大單位的保衛科。說是隸屬於交通部公安局,但行政上、人事上歸港務局領導,工資是港務局發。業務上又屬於地方公安序列,管轄權僅限於港區。”
韓渝似懂非懂地問:“他們是港務局的公安局?”
“差不多,他們平時主要負責維護港區治安和客運秩序。就是接送客輪,有客輪到港的時候都要與輪船上的乘警交接。”
“不破案?”
“他們也辦案,但轄區就那麼大,人就那麼多,在港務局內部的地位也不是很高,刑事案件辦的少,不然市局也不會設立港區分局。”
濱江港公安局怎麼回事,韓渝不感興趣,倒是對他怎麼從刑偵隊長變成沿江派出所長很好奇。
可他不說,不能瞎問。
徐三野不知道小鹹魚在想什麼,介紹完局裡的基本情況,覺得作為所長應該關心關心部下,跟李衛國前天下午一樣,事無巨細地問起韓渝家裡的事。
韓渝隻能有問必答。
搞清楚小鹹魚的家庭情況,徐三野又問道:“你哥二十一,都已經結婚了。你比你哥小五歲,你們兄弟倆的年齡怎麼相差這麼大。”
“其實……其實我有兩個哥哥。”
“還有個哥哥呢。”
韓渝深吸口氣,凝重地說:“有一年在江上遇上了台風,浪掀得有一層樓那麼高,重重地拍到船上,幾米深的船艙很快就灌滿了水。
我爸把油門拉到最大,想趕緊把船開到避風的地方下錨,我媽、我姐和我大哥在船艙裡用桶拚命往外倒水。
我那會兒小,才五歲,我媽怕我亂跑掉江裡,用繩子栓著我。我二哥大我兩歲,已經能幫著燒飯了,沒用繩子栓。一個浪打過來,把他拍江裡去了。”
死了……
徐三野有些後悔問這些。
隻有日夜漂在水上的人,才知道江河的殘酷,韓渝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說:“在江上跑船,三麵朝水,一麵朝天,風浪是躲不掉的。我很小的時候就聽我媽說,江裡出生的孩子,每年總有幾個要還給江裡。”
徐三野緩過神,低聲問:“後來有沒有找。”
韓渝無奈地說:“當時風浪那麼大,一不小心就會翻船,沒法兒找。後來風停了,找了三天,沒找到。”
江上年年都出事,家家都有各自的苦。
徐三野暗歎口氣,抬頭問:“鹹魚,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修船嗎?”
“為什麼。”
“七月十一號,我們所成立的第九天,我和老李一起江邊走訪,眼睜睜看著一條水泥掛槳船在江裡翻了。雖然離得遠,但能清楚地看到船上的人拚命往岸邊遊。”
徐三野咬咬嘴唇,接著道:“我們很想下去救,可那會兒江邊沒船,我和老李的水性又不行,隻能站在岸上乾著急,就這麼看著那個人遊著遊著沒了。”
韓渝低聲問:“船上應該不止一個人吧。”
“不知道,我們隻看見一個。”
“後來呢。”
“我們找過交通局,就算撈不著人,也要把船撈上來,不能沉在那兒堵塞航道,不然會導致其它船隻擱淺。我們陵海交通局沒打撈船,隻能向上級港監和上級航道管理部門彙報。”
徐三野揉著大腿,繼續道:“這個月三號,有人在唐家鄉張洪村九組附近水域看到一具浮屍,等我們趕到張洪九組找到船,那具浮屍已經不見了,找了一下午都沒找到。”
“不一定是七月十一號翻船的那個人。”
“我知道,我是說如果我們自己有船,七月十一號那天就能救一條人命,八月三號就能打撈起一具浮屍。如果那具浮屍是他殺,就能搞清楚被害人身份,然後破案,給死者伸冤;如果是溺亡,把屍體撈上來也能給親屬一個慰籍,畢竟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徐三野說的很認真很嚴肅,語氣甚至帶著幾分愧疚。
他一個岸上的人都這麼關心江上的事,在沒有條件的情況下都要創造條件去管。
韓渝覺得自己這個江上出生的人更應該做點什麼,即便不為彆人想也要為家人著想,畢竟爸爸媽媽和哥哥嫂子還在江上跑船。
…………
PS:說明一下,那會兒縣一級公安局一般不設政委,隻設教導員,同樣是正科。也沒有治安、刑警等大隊,隻有治安股、刑偵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