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婦女沒做到韓渝的生意,笑罵道:“你個小氣鬼,連茶葉蛋都舍不得買。”
韓渝反罵道:“你才小氣呢,連個茶葉蛋都舍不得給我吃。”
中年婦女理直氣壯地說:“我做的是小本生意,給你一個,給他一個,我不是賠死!”
“我也是做生意的。”
“小韓,不是我說你,你這生意不好做。那麼多人跟著賣,對麵那些老太都賣到五分一根了,你兩角一根兒賣給誰啊!”
“我是花錢進的,她們是自個兒家種的。”
“所以說你這生意沒法兒做,不如明天起早點,來排隊買票。”
“買了賣給誰,倒賣船票裡頭的公安會抓的。”
“怕公安抓就賣給我家劉二啊,一張票賺三塊。有本錢就多買幾張,買十張就賺三十塊,比坐在這兒賣蘆稷強。”
“你家劉二如果不要,票不就砸我手裡了麼。”
“他怎麼可能不要,他不要你來找我。”
倒賣船票在這兒是公開的秘密。
四廠鄉乃至縣裡的一些乾部想去東海,或要幫親朋好友買船票,都會通過白龍港村的村乾部或附近國營商店、國營旅社和倉庫的工作人員找她們買。
畢竟那些乾部跟白龍港的工作人員不是很熟,就算熟因為這點事求人家也會欠人情。
而她們也很精明,賣給彆人加價,賣給乾部不加價,多少錢收來的,多少錢賣給乾部。
可見倒賣船票不但形成了一條灰色利益鏈,而且形成了一張人情網,能想象到徐三野接下來會得罪多少人。
都說法不責眾,這麼多人參與了,接下來怎麼打擊。
正為徐三野擔心,一個熟悉的麵孔出現在眼前。
黃江生和船廠的小薑居然來了,正驚詫地看著這邊。
韓渝心裡咯噔了一下,想躲都躲不掉,急忙吆喝起來:“賣蘆稷賣蘆稷,兩角一根,不甜不要錢!”
小薑遠遠地就認出了韓渝,不敢相信沿江派出所的小公安變成了賣蘆稷的。
他正準備上前問問怎麼回事,竟被黃江生給一把拉住了。
小薑下意識回過頭:“哥,做什麼。”
“蘆稷有什麼好吃的,走,我去給你買冰磚。”
“我去問問……”
“問什麼問,趕緊走。”
黃江生是從北疆跑回來的,在跑回來之前為回城甚至加入過大篷車隊去請過願。
經曆坎坷,社會經驗豐富,知道小公安不會無緣無故跑來賣蘆稷。
他生怕壞了小公安的事,裝作不認識,拉著表弟就走。
韓渝終於鬆下口氣,考慮到他們可能會去而複返,連忙收拾起蘆稷。
“小韓,你準備收攤?”中年婦女好奇地問。
韓渝悻悻地說:“賣又不賣不出去,呆在這兒做什麼。”
票販子太多,票越來越難買。
中年婦女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一把拉住他:“買票的事你好好想想,如果沒本錢我可以借給你。”
“好的,我先回去吃中飯。”
韓渝一刻不敢久留,把靠在牆邊的蘆稷裝進蛇皮袋,綁上自行車推著就走。
徐三野看得清清楚楚,覺得很奇怪,扔掉嚼了隻剩下尾巴的蘆稷,跨上摩托車,發動引擎,兜了一圈,追了上來。
“鹹魚,怎麼回事?”
“我被人認出來了。”
“誰?”
“船廠的電焊工小薑和他那個販雞蛋的表哥。”
徐三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急切地問:“身份有沒有暴露。”
“沒有,他表哥可能看出我在執行任務,裝著不認識我,把他拉走了。”
韓渝感覺像是犯了多大錯似的,不敢回頭看所長。
“你先回去,去船廠等他們,跟他們交代清楚保密紀律。”確認鹹魚的身份沒暴露,徐三野稍稍鬆下口氣。
“怎麼交代?”
“讓他們嚴守機密,要是泄露出去,就追究他們的責任。”
“好的。”
“該查的查差不多了,你下午不用再過來。”
這是出局了?
韓渝不想就這麼退出行動,苦著臉道:“徐所……”
徐三野也曾年輕過,知道第一次參加行動對一個新民警多有意義。
他不想打擊小鹹魚的積極性,沉吟道:“碼頭這邊的情況基本搞清楚了,等照片洗出來,跟老李老章一起上船,學學怎麼調查取證。”
可以參加取證工作,可以坐大輪船去東海!
韓渝激動的無以複加,咧嘴笑道:“謝謝徐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