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期限到了,白龍港人真正意識到徐三野到底有多野。
他親自帶隊,率領李衛國、老章和白龍港派出所的老劉老胡等民警,開著邊三輪,帶著吉普車,拉著警笛,挨個兒去當事人家,把四個不把敦促自首的通知當回事的老頭老太太都銬到派出所。
其中一個老太太嚇壞了,一到所裡就認罪認罰。不過已經晚了,沒收違法所得,罰款兩百元,拘留六天。
一個老頭到了所裡還胡攪蠻纏,直接被送往拘留所,先拘留十五天。
有一個老頭不是本地人,八一年過來的,一直在幾個倉庫打零工,專門幫著裝卸貨物,後來跟本地的一個寡婦好上了,兩個人也沒辦結婚證,就這麼湊合著過。
聽口音應該是東山那邊的,可他東拉西扯就是不說老家在哪兒。
不但要沒收違法所得,處以兩百元罰款,而且送去收容審查,直到搞清楚其身份,確認其之前沒違法犯罪行為才能被放出來。
一個老太太憑借身患好幾種病,氣焰非常囂張,聲稱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嚷嚷著不怕坐牢,說什麼坐牢等於政府給她養老。
行動前就側麵調查過,早知道她是出了名的難纏,也知道她確實有病,一天要吃好多藥。
拘留所十有八九不會收,不過這難不倒徐三野。
今年一月一日正式施行的治安管理處罰條例第八條明確規定,如果違反治安管理的人是無行為能力人或者限製行為能力人,本人無力賠償或者負擔的,由其監護人依法負責賠償或者負擔。
於是,把她的三個兒子傳喚到派出所。
彆人的違法所得是一共倒賣了多少次賺了多少錢,對待她跟對待彆人不一樣。
她的是從第一次開始倒賣進行計算,有證據顯示她兩年半前就開始幫幾個黃牛排隊買票,截止本月十七號,共八百六十七天。
以每天倒賣一張船票獲利兩元計,應沒收違法所得一千七百三十四元。
再加上兩百元治安罰款,共一千九百三十四元,由她的三個兒子平攤!
要是不認罰,那就法庭見。
法庭判下來還不給,等著他們的就是強製執行甚至拘留。
並且她二兒子的兒子,也就是她有一個孫子正好想參軍。
眼看就要征兵,如果母債子不還,到時候去她二兒子家轉轉,看她孫子的政審怎麼過,看接兵乾部會不會要。
天天去排隊,賺了不到五百塊錢,居然要罰近兩千,回去要被子女埋怨……
老太太腸子都悔青了,不敢再胡攪蠻纏,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徐三野可不會心軟,對她這種難纏的人既然不能拘留,那就必須重罰。
不然一個學一個,附近的老頭老太太全跑去倒賣船票,好不容易打擊出的大好局麵就會毀於一旦。
值得一提的是,隨著沿江派出所重拳出擊,之前沒掌握的那些參與倒賣船票的人,意識到心存僥幸是不行的,趕緊跑來自首。
搞得剛消停了兩天,又忙碌了起來。
徐三野剛打發走一個前來自首的人,李衛國便敲門走了進來。
“徐所,辦公室通知下午兩點去三樓大會議室開會,各股股長、刑偵隊長、交警隊長、各派出所長、看守所長和各所隊內勤都要參加。”
“我正忙著呢,哪有時間去開會。”
徐三野整理好剛做的筆錄,想想又不屑地說:“重要的會議人不多,人多的會議不重要,讓老章去就行了。”
他今年四十二,年紀不算大,但在局裡資格老。
做過那麼多年人保組副組長,局長辦公室以前就是他的辦公室。
後來又做過幾年刑偵隊長,不但好幾個股長、所長在他手下乾過,連丁教、陳局和王主任都被他領導過。
他隻要去局裡,領導們都很尷尬。
曾經的部下坐在台上,他這個曾經的領導卻坐在台下,他一樣尷尬。
所以這幾年不是特彆重要的會議,局裡一般不會通知他。就算通知他,他一樣懶得去,不是請假就是找人代會。
李衛國知道他不想去,提醒道:“魏主任說楊局特意交代你必須參加,再說所裡不是有我麼,還是去一趟吧。”
“楊局點名要求我參加?”
“魏主任是這麼說的。”
“讓內勤也參加會議,有意思。”徐三野點上支煙,想想又笑道:“應該是錢的事,看來是樹大招風啊。”
李衛國也是這麼認為的,意味深長地說:“那就更應該去。”
徐三野一連抽了幾口煙,順手拿起對講機:“鹹魚鹹魚,我徐三野,聽到趕緊回複。”
“徐所,什麼事。”
“請吳經理過來一趟,讓他叫上那個姓周的技術員,再帶幾張空白合同,公章也要帶。”
所裡隻是借用吳老板的地方修船,又不是在吳老板這兒造船,讓吳老板和周工一起去做什麼,帶合同公章又是做什麼……
韓渝正百思不得其解,徐三野接著:“然後再去一趟江邊的加油站,請加油站的負責人也帶上公章和空白合同過來一下。你要是不認識就去找張所,張所跟他們熟。”
李衛國意識到他要做什麼,一時間竟愣住了。
徐三野放下對講機,抬頭道:“老李,你們之前為了取證,一連出了十天差。船上和東海的物價很高,出差補助以每天十塊錢算。”
每天補助十塊,十天就是一百塊,相當於一個月工資!
不過那十天是真累,要做沒完沒了的筆錄,甚至連覺都睡不好。
李衛國覺得這是應得的,不算沾公家便宜,不禁笑道:“徐所,我們出了十天差,但你在家也沒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