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四廠職工工資待遇高,消費旺盛,四廠菜市場的菜源也豐盛,雞鴨魚肉、江鮮海鮮應有儘有。
陵海城區的人都很羨慕,笑稱“吃光四廠”。
加之四廠距白龍港不遠,去東海方便,四廠人老早就接軌懂東海了,什麼東西都迷信東海貨。
什麼東海卷麵,三五牌台鐘,鳳凰自行車,大白兔奶糖,大前門香煙,隻要東海有的在四廠都能買到。
連穿衣打扮都緊跟東海人,的確涼襯衫、鬆緊鞋、喇叭褲、飛機頭、尖頭皮鞋、派克大衣……打扮的一個比一個時髦,說話時還時不時露幾句東海話,什麼“幫幫忙”,什麼“翻斯瞎嗲”。
韓向檸來過很多次,甚至來看過電影。
值得一提的是,大生四廠是市屬國營企業,有自己的紡織技校和工人電影院。
而工人電影院的排片,是濱江電影公司排的,因此新上映的電影,要比陵海城區早看到。
二人輕車熟路地穿過廠門大橋,進入四廠最繁華的商業區。
這裡有國營百貨商店,集體小商店,私人雜貨店,照相館,寄售商店。
有供銷社的日夜商店,有銀行,信用社,汽車站,車站飯店。還有打粉店、印染工場、國營藥店、鐘表店、製衣店、皮鞋店。
後街是老街,街兩側有理發店、早點鋪等各種小店鋪,跟前街一樣熱鬨。
小兩口逛著逛著逛餓了,走進一家小吃店要了兩碗餛飩。
正吃著,一個穿警服的人推著自行車從門前過。
韓向檸生怕學弟被認出來,連忙提醒。
韓渝探頭看了看,笑道:“不是四廠派出所的同事。”
韓向檸湖塗了:“不是?”
韓渝見老板娘在外麵跟隔壁店鋪的老大爺說話,微笑著解釋道:“守著濱棉四廠這麼個大單位,四廠派出所照理說應該不缺經費。但因為前些年所裡民警少,治安搞得不是很好,廠領導對派出所有意見,不再讚助治安費。”
“沒錢,治安不是更搞不好麼。”
“人家不需要四廠派出所維護治安,人家先是把保衛科變成了公安科,後來又成立了經警大隊,剛才過去的就是四廠的經濟民警。跟我們一樣穿警服,有警號,甚至有槍。”
韓渝喝了一口湯,苦笑道:“要不是師父生前強烈反對,人家連派出所都能搞出來。”
韓向檸好奇地問:“那轄區是怎麼劃分的?”
“廠區和職工宿舍區的治安歸人家自己管,但人是流動的,並且鎮上幾乎家家有人在廠裡上班。丁所說你跑我這兒抓賭,我跑你那兒抓賭,這兩年四廠派出所跟四廠經警大隊的關係搞得很僵。”
韓渝想了想,又笑道:“以前四廠派出所的辦公用房是廠裡的,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兩家關係緊張,經警大隊乘所裡的民警協警都不在,把派出所的大門給焊上了。”
“後來呢?”
“後來我師父知道了,跑過來發了一通火。廠領導雖然跟我們陵海的市領導平級,可以不給公安局麵子,甚至可以不給市領導麵子,但人家早就認識我師父,跟我師父關係不錯,肯定要給我師父麵子。”
“那現在呢?”
“現在誰的麵子都不給,不然四廠派出所也不會窮成那樣。”
韓向檸喃喃地問:“他們怎麼會欠外麵那麼多錢的?”
韓渝無奈地說:“開始所裡民警少,聯防隊員雖然不少,但可以收治安聯防費。後來局裡考慮到所裡警力緊張,安排來好幾個合同製民警,合同製民警的工資要所裡自己解決。
沒錢,隻能跟信用社借錢給人家發工資,再加上平時辦桉尤其出去抓捕欠下的費用,這外債跟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多,可以說是曆史遺留問題。”
想到老丁也做了好多年四廠派出所長,韓向檸低聲問:“有沒有丁所借的?”
“丁所在四廠時也借了不少,他後來不是退居二線去我們所裡了麼,我師父覺得丁所為人不錯,就用我們所裡的罰沒返還,幫丁所把在任時留下的窟窿填上了。”
“這麼說四廠派出所現在的外債,都是現在的城南派出所長留下的?”
“嗯。”
“他留下這麼虧空怎麼還能高升!”
“這不能怪他,換作誰來都一樣,總不能不給合同製民警發工資,更不能遇到桉件不去偵辦。”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想想是不能怪前任所長。
韓向檸禁不住笑問道:“三兒,你現在不管怎麼說也是所裡的民警,你有沒有想過跟你師父一樣,想辦法幫他們把窟窿填上?”
“我師父幫著填窟窿,是因為跟丁所是老朋友,並且他那會兒沒想到躉船和001要大修。”
韓渝吃了一個餛飩,接著道:“再說我也沒錢,就算存了點錢我也有大用。”
韓向檸就喜歡看著他算賬的樣子,笑嘻嘻地說:“不就是修船麼。”
“我不光要修船。”
“你還要做什麼?”
“我要買消防防護裝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