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韓渝送走今天最後一班往返於白龍港和牛棚港的客輪,正準備跟學姐一起去食堂打飯,老王兩口子帶著一對老實巴交的中年夫婦回來了。
韓渝顧不上吃飯,把四人請進辦公室。
不等他開口問,老王就急切地介紹一起來的是學生家長,人家的孩子也離家出走了,並且很可能跟王小生一起去了東廣。
“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小生跟一個姓胡的孩子說過要去東廣學機修賺大錢的事,我們昨天問過那個孩子,他可能害怕沒跟我們說實話。下午我們再去問,聽我們說到東廣的那個技校,那個孩子不敢再瞞我們,就一五一十說了。”
老王話音剛落,姓李的家長就掏出一封印有那個技校聯係方式的信封,苦著臉交給韓渝:“韓所長,我家軍軍給我看過錄取通知書,我平時忙著在外麵乾活沒在意,其實我早該想到的。”
“還有錄取通知書!”
“有,在裡麵。”
從收信地址和郵戳上的日期看,是半個月前寄到四廠中學的。
信封是專用的,信裡的錄取通知書看上去也很正規,甚至附有一份學校的簡介。
師資力量雄厚,教學質量好,就業前途廣,這幾年已經給深正等地的服裝、電子和汽修等企業輸送了上萬名學生,並被上級主管部門評為國家重點職業技術培訓學校。
韓渝仔仔細細看了看,問道:“老李,你家軍軍什麼時候不見的?”
“也是前天,我以為他去他舅舅家了,直到王大哥找到我才知道他可能去了東廣。”
“他身上有錢嗎?”
“有。”
“有多少?”
“四千六。”
“他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我在四廠建築站做瓦工,去年建築站沒跟甲方要到錢,臘月裡隻發了點生活費,前段時間要到錢才發的。我拿回來之後沒顧上去信用社存,一直放在家裡,來前回去看了下,錢沒了。”
“軍軍有沒有給你們留封信?”
“沒有。”
他家的情況跟老王家差不多,看來有錢不能放在家裡,就算放家裡也不能讓孩子知道藏在哪兒。
韓渝再次看看錄取通知書和那個學校的簡介,拿起電話聯係四廠派出所。
石勝勇今天值班,接到電話問清楚情況,緊鎖著眉頭說:“還寄錄取通知書,東廣的技校有權在我們這兒招生嗎?”
“教育係統的事我不懂,而且技校好像屬於勞動係統。”
“隻要招生肯定要經過教育局的招生辦!”
“石所,你跟教育局熟嗎?”
一個千裡之外的技校從四廠中學拐走了兩個孩子,其中一個是四廠鎮的,並且不知道有沒有彆的孩子也去了。
石勝勇不敢不當回事,沉吟道:“平時沒怎麼打過交道,但有幾個熟人,再說我們四廠有教育助理,我先打電話問問,你等我消息。”
“好,麻煩你了。”
韓渝剛放下電話,老丁和老章夾著包走了進來。
老丁跟坐在一邊的韓向檸微微點點頭,轉身看了看兩對學生家長,從包裡取出王小生的照片交還給韓渝,苦笑道:“打聽到了,剛打聽到的。”
“丁叔,有司機見過小生?”
“悅來鄉有輛長途客車專門跑東海,一天跑兩趟,下午的這趟是五點半從悅來鄉政府門口發車,先去陵海汽車站,再來白龍港過江去崇明汽車站,再從崇明去東海長途客運總站。在東海過夜,第二天早上五點往回返。”
見韓向檸拉來椅子,老丁坐下補充道:“剛才車在渡口等著過江,我上車問了問,司機印象深刻,一看到照片就想起來了,說前天下午有三個孩子在渡口上了他們的車,一起去的東海。”
“三個孩子?”
“三個,人家看過照片,確認其中一個是小生。另外兩個孩子都比較瘦,個子比小生高點,其中一個上身穿白色的確良襯衫,下身穿深藍色的褲子,腳穿一雙藍色的拖鞋。”
老丁從王小生的父親手中接過煙,接著道:“還有個孩子是小分頭,三七分,塗了摩絲。三個臭小子很興奮,一上車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從渡口一直說到東海。”
“穿的確良襯衫的應該是我家軍軍!”
“丁所,鹹魚,打摩絲的小分頭應該是白龍港二隊的,我不知道他大名,隻知道叫徐二,經常來碼頭找我家小生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