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是怎麼燒起來的需要調查,既然需要調查就要保護現場。
韓渝不敢擅動現場,隻能先跟碼頭主任一起組織職工連夜打掃戰場。
要排掉水帶裡的水,一根一根卷起來,連同分水器一起搬上001。之前吊過來的貨櫃要吊走,為撲火砸開的幾段圍牆要趕緊砌起來。
這些工作看似簡單,做起來並不容易。
總攻發起後整整撲救了一個半小時,幾十杆水炮水槍一起噴水,燃燒的灰儘又把下水道給堵上了,整個現場都泡在黑漆漆的水裡。
之前隻嫌水少,現在既要“排澇”,也要在“排澇”的同時乾彆的活兒。
下半身全濕透了,一陣江風刮來,徹骨的冷。尤其雙腳,泡在全是水的靴子裡,凍的生疼。
韓渝正想著找雙乾燥的靴子換上,卻被朱大姐叫上了監督艇。
“你看看,半條江都被染黑了。剛才巡了一圈,汙水順流而下,都已經流到琅山了!”
“朱姐,這是木頭燃燒的灰儘,不是化學品泄漏。”
“不管什麼東西把江麵搞成這樣的,都已經對長江造成了汙染。水利委和環保在下遊有監測站,人家發現肯定會找我們。”
韓渝看著探照燈照耀下那黑色江水,苦著臉問:“岸上那麼多汙水,不往江裡排往哪兒排?再說那是碼頭、是堆場,如果不趕緊把水排掉,等明天結了冰,地上凍得硬邦邦,讓碼頭怎麼作業,造成的經濟損失會更大!”
朱大姐可不想被環保找上門,愛莫能助地說:“這我不管,你趕緊想想辦法,反正不能把汙水就這麼往江裡排。”
那麼多汙水,一時半會兒怎麼處理?
韓渝頭大了,愁眉苦臉地說:“朱姐,我隻是個救火的,這事你找我沒用,你應該找港務局!”
“是啊,我找你做什麼。”
朱大姐猛然想起小夥子隻是救火時的總指揮,現在大火撲滅了,找他不合適,帶著幾分尷尬地笑了笑,立馬掏出手機聯係港務局的劉副局長。
韓渝不認為港務局領導能有什麼好辦法,剛爬上岸,江政委就蹚著水迎了過來:“鹹魚,白龍港不能沒人,把裝備收拾好你先回去。”
“那火災調查呢?”
“苗書記剛打來電話,說要成立調查組。”
江政委舉手跟朱大姐打了個招呼,苦笑道:“朱局,你今晚彆想回去休息了,估計湯局很快就會給你打電話。”
朱大姐下意識問:“打什麼電話?”
“苗書記要求成立聯合調查組,港監局這邊是你,港務局是劉局,水上分局那邊是王政委,市局消防支隊不知道誰會來,我們分局這邊是我,五家聯合調查,直到調查出結果。”
“我又不懂這些,讓我參加什麼調查?”
“我一樣不懂。”
正說著,朱大姐的手機響了,果然是湯局打來的。
火災調查跟破桉差不多,需要懂行的人,召集五個單位的領導參與調查,苗書記究竟什麼意思?
看著江政委那欲言又止的樣子,想到苗書記走前曾對港區發生火災港務局的消防隊卻不在家表示過不滿,韓渝意識到成立聯合調查組不隻是調查火災起因那麼簡單,趕緊收拾裝備跟老爸、大哥、姐夫和朱寶根一起返航。
……
折騰到大半夜,本想睡個自然醒,可白申、白瀏和往返於吳淞口的客輪並沒有因為過年停航,所裡今天又沒彆人值班,韓渝隻能強打起精神,去碼頭執勤,順便給船長、政委和乘警隊的同行拜年。
下午沒什麼事,先回躉船給幫著值守的老錢拜年,再去給白龍港小學的高校長、江邊加油站的徐站長、船閘管理所的值班領導和正在白牛汽渡值班的老詹拜年。
拜年不是見著說幾句吉利話就可以走人的,要坐下喝幾口茶,嗑磕瓜子,聊會兒天。
等拜了一圈年回到白龍港客運碼頭家屬區時,赫然發現本應該帶著冬冬回老家拜年的姐夫竟回來了。
韓渝不解地問:“姐夫,你不回老家了?”
張江昆正準備開口,韓向檸就苦笑道:“三兒,姐夫是調過來的。”
“調過來?”
“不光我調過來了,你姐也調過來了。”
“你們在市區呆好好的,為什麼要調過來?你們都調過來,冬冬上學怎麼辦?”
張江昆正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韓寧掀開簾子走進來道:“這是領導對我們的關心,至於冬冬,可以轉到四廠中學。”
韓渝更湖塗了,急切地問:“領導關心,姐,到底怎麼回事?”
“你真不知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
韓寧猶豫了一下,苦笑著解釋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昨天夜裡的大火,把積累了近一年的矛盾都燒出來了。港務局的領導不但要調查事故原因,也要追究責任。”
“這跟你們又有什麼關係?”
“跟我們沒直接關係,但有間接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