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不查,這個事情說起來很複雜。”
“怎麼複雜?”
“那麼多單位聯合執法,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沒那麼容易。”劉站長放下快子,從邱誌明手中接過煙,不緩不慢地說:“你們不懂,薑助理懂,隻要是幾個單位聯合執法都是一陣風,或者叫運動式執法,不可能長久。”
“一陣風,風頭過去就不管了?”邱誌明將信將疑。
薑衛新認為劉站長分析的非常有道理,解釋道:“每個單位都有每個單位的本職工作,不可能本職工作不做,去協助水政執法。再說港監罰你們的款,不管罰多少,公安又拿不到一分,頂多跟著吃幾頓,你說公安為什麼要幫港監和水政為難你們?”
聽上去好像是這個道理。
王興昌忍不住問:“可那個鹹魚為什麼要跟我們過不去?”
“一樣米養百樣人,有些人骨子裡就壞。在正常人看來吃力不討好、損人不利己的事,他就喜歡乾。”
薑衛新話音剛落,劉站長接過話茬:“有些人手裡有點小權就想耀武揚威,你們剛才說那個鹹魚很年輕,這就很正常了,年輕氣盛,在單位又被架空了,他如果不搞出點事情,誰會把他當局長?”
張正龍恍然大悟,沉吟道:“這麼說其他幾個單位用不著擔心,主要是那個鹹魚。”
“他跟你們過不去,可能跟他婆娘做港監處長有一定關係。那個小婆娘新官上任要燒三把火,要乾出點成績。查你們的違章,罰你們的款,這就顯得她有能力。”
“這一說還真是,水上公安沒罰我們幾個錢,水政一分都沒罰,隻是警告。就港監罰的狠,要罰我們好幾萬!”
“所以說沒什麼好擔心的,人與人之間講交情,單位與單位之間一樣講交情,水上分局和長航分局能幫他們一次,不能正事不乾天天幫他們兩口子找你們麻煩。”
劉站長很喜歡這種被眾星捧月的感覺,美美的抽了幾口煙,接著道:“再說去江上查你們的船哪有那麼容易,長江這麼長,他們總共幾個人?總共又有幾條船?我們上路查超載、查養路費都查不過來,更不用說他們了。”
薑衛新很認同,抬頭道:“劉站長帶隊上路查車,風裡來雨裡去都很辛苦。你們現在自個兒有船,應該知道去江上執法更辛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水上公安和長航公安怎麼可能天天幫他們兩口子找你們麻煩?他們的麵子沒這麼大。”
這頓酒不能白喝,昨晚這三個老板送的煙酒也不能白收。
劉站長掐滅煙頭,笑看著他們道:“有個情況你們可能不清楚,港監局所說的長江,跟我們認為的長江不一樣。包括長航局在內的好多單位,他們所說的長江主航道往東隻到瀏河口,北汊航道往東隻到白龍港,再往東就不歸長航係統管了。”
“白龍港往東歸哪兒管?”
“歸東海海事局管,但事實上東海海事局根本不管。因為那些大輪船都從主航道走,吳淞口那邊進出黃普江的船更多,東海海事局南邊都管不過來,哪顧得上管沒什麼船的北支汊道。”
“明白了,謝謝劉站長,我敬你。”
“劉站長,你隨意,我們三個乾了!”
張正龍的老領導、長州市東港鎮水利站的老站長見開發區交通局的劉站長指點了迷津,覺得也應該幫著出出主意。
他放下快子,慢條斯理地問:“正龍,你經營碼頭,興昌做建材生意,誌明專門做砂石料,你們跟江邊那些碼頭的負責人和砂石場老板應該很熟吧?”
“很熟,從開發區到三河,隻要乾這一行的我們都認識都很熟。”
“姓韓的兩口子既然不讓你們采砂,那江邊用的砂子肯定要從外麵買,從外麵買的砂子肯定不會便宜。”
“江上跑的船估計有一半是拉砂石料的,漲不漲價一般是隨行就市。”
“不管砂石料是從哪兒運過來的,想卸上岸都要靠碼頭,也都需要那些砂石料老板經銷。你們既然跟他們很熟,完全可以找他們談談。誰不想多賺點錢,你說是不是。”
張正龍醍醐灌頂般明白過來,不禁笑道:“還真是,陵海開發區不是在建港口,不是到處在修路建廠房麼。姓韓的非跟我們過不去,我們就讓陵海開發區那些工地買不到砂子,就算能買到也不是現在這個價!”
……
你一言我一語,一套應對方案出來了。
稱兄道弟,談笑風生,這頓酒喝的賓主儘歡。
有些話在酒桌上不方便說,等大舅子把劉站長等人送走,前幾天被韓渝搞得很沒麵子的薑衛新回頭道:“誌明,劉站長他們剛才說的那些隻是權宜之計,你們想把采砂生意做下去,隻有想辦法把鹹魚和鹹魚的婆娘搞走。”
“我知道,舉報信我正在找人寫。”
“鹹魚和他婆娘又不隻是找你們三個的麻煩,也在找彆人的麻煩,我就不信那些被扣船罰款的采砂老板不恨他們。”
“我懂,我等會兒就給那些老板打電話。”
“人家怎麼收拾鹹魚和鹹魚婆娘是人家的事,槍打出頭鳥,你們三個不要傻乎乎衝在前麵。”
“我知道,我們隻要扇扇風點點火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