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書記氣呼呼地問:“他們做什麼貢獻了!”
“人家幫我們把船隊頂推到這兒,把上萬噸搶險物資運到這兒,就是巨大貢獻。”
“他們又沒出錢。”
“誰說人家沒出錢的。”
“他們出什麼錢了?”
這邊砸鍋賣鐵過來支援,結果被人家幾條橫幅搶了風頭。
韓渝能理解他老人家的心情,耐心解釋道:“且不說人家征調了多少駁船,就說那三條大功率拖輪,每條投資都在三千萬以上。人家如果在港口作業,都是以每馬力0.4元每小時收費的,就這樣人家想收回投資成本都很難。”
“每小時四毛錢不貴啊,我們可以跟他們算運費!”
“我說的是每馬力0.4元每小時。”
“什麼意思,我不太懂。”
“人家三條拖輪都是三千四百馬力的,也就是說三條拖輪加起來拖一個小時就要給四千多塊錢,二十四小時就是九萬八,把船隊拖到這兒就要四十九萬!如果按收費規定把節假日和夜裡作業的費用算上,這一趟光拖輪費就要六十萬!”
“這麼多啊!”
“如果算上我們自己的裝備物資,把近兩萬噸的貨物從濱江運到這兒,全程一千六百多公裡,六十萬運費不算貴。況且人家不隻是出動了三條拖輪,還有那麼多駁船呢。”
“可他們搞得我們很尷尬,現在個個都知道他們,反而不知道我們了。”王書記沉默了片刻,又滴咕道:“要說出裝備,我們出的裝備更多,我們可沒算過這個賬!”
“我們一樣要算。”韓渝拍拍他胳膊,想想又解釋道:“並且我們征調的船跟人家不太一樣。”
“怎麼不一樣?”
“我們自己的船就陵港拖001造價比較貴,浮吊船雖然也不便宜,但浮吊船是濱江港務局的。”
“這又怎麼樣?”
“港務局是國有企業,是交通部移交給濱江的,也就是說遇上大災大難,港務局這樣的企業要承擔更多的責任。章家港、熟州港和江音港跟我們正在建設的陵海港一樣,都是人家自己籌集資金建設的,沒伸手跟國家要一分錢!人家能出船、出人、出力,真的非常不容易。”
韓渝頓了頓,又跟哄孩子似的勸道:“再說人家不會在這兒呆多久,等把物資卸到指定位置就回去。”
“真的?”
“真的,人家要回去轉運第二批搶險物資。如果裝卸速度夠快,人家明天一早就返航。”
二人正說著,對講機裡傳來老葛的呼叫聲。
“老王老王,你跑哪兒去了?”
“我在鹹魚這兒呢,什麼事。”
“船隊裝修的不錯,比我預料中更好,辛苦了。”
“我用得著你表揚,我正鬱悶著呢。”
“鬱悶什麼?”老葛笑問道。
王書記悻悻地說:“彆明知故問了,早知道他們會打橫幅,出發時我就不等他們。”
“多大點事,至於放在心上嗎?”
老葛反問了一句,接著道:“通過這件事,我們要認識到我們的不足。我們出了那麼大力,來了這麼多人和裝備,為什麼會被人家幾條橫幅搶了風頭?
這說明我們陵海在經濟建設上落後了,還需要苦乾,需要奮力追趕,不能小富即安。在對外宣傳方麵,我們做得也沒人家好,要向人家學習,要利用一切機會宣傳陵海,打出我們陵海的品牌!”
王書記聽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識問:“葛局,你的格局怎麼一下子變這麼高了,剛才這些話怎麼聽著有點像市領導的口吻?”
“我雖然不是市領導,但我是陵海人,是陵海的乾部。陵海不隻是葉書記、錢市長的陵海,一樣是我葛衛東的陵海!我還沒退休呢,我怎麼就不能關心家鄉建設!”
老葛同誌擲地有聲。
韓渝禁不住笑了,心想老葛同誌雖然是退居二線的正科級乾部,但這些天都在跟大領導打交道,眼界、格局、胸懷也在水漲船高,不誇張地說已經達到了處級乃至廳級的高度。
王書記不知道這些,正想著才幾天沒見,老葛怎麼就不說人話了,對講機裡又傳來老葛的聲音。
“老王,你也隻是退居二線,並沒有退休,平時要加強學習。比如在宣傳方麵,要與時俱進,要有新意。”
“你是教授級高工,你水平比我高,你給我弄出個新意來看看!”
“很簡單事,比如你搞的那些宣傳標語,太老套太落伍。”
“好好好,我落伍了,你沒落伍,你說用什麼標語。”
“我剛想了一個,回頭讓張二小趕緊安排人去做。”
“想到了什麼標語。”
“今年打工去哪裡,中國陵海開發區!”
王書記愣了愣,哭笑不得地問:“這算什麼標語?”
老葛笑道:“這個一樣是宣傳標語,但跟電視廣告裡說的那樣,不看廣告看療效。你好好想想,人家看到這個標語,會不會很好奇?會不會覺得有意思?會不會想陵海在哪兒,去陵海打工到底能賺到多少錢?”
“雖然粗俗點,但這麼說確實有點效果。”
“這就是了,我們要務實,官話套話要少講,形式主義要少搞,講就講點有用的。”
“這麼宣傳地方領導看到會不會不高興?”
“怎麼可能不高興,人家受災了,要重建家園,沒錢怎麼重建?我們把這個標語打出來,到時候再組織幾個‘老板軍官’現場招工,這就代表著我們不隻是支援搶險,也在支援人家救災。”
“可開發區有那麼多工作崗位嗎?”
“工作崗位有的是!”
老葛發現老王可能在農村呆太久,思想等方麵都落後了,耐心地解釋道:“我們陵海的計劃生育推行的早,管的在全國又是最嚴的,從七六年開始一胎率都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也就是說七六年之後出生的大多是獨生子女。
現在一家都隻有一個孩子,家家都在砸鍋賣鐵培養,聰明的、肯學的都要上學,等考上大學估計也不會回來。在學習方麵不是很優秀的,都出去做買賣了或在家學技術了。
你打電話問問你們天補建築站的經理就知道了,現在工程隊裡都看不見二十五歲以下的陵海小夥子。開發區乃至其它鄉鎮的工廠也一樣,現在想招個年輕人很難。”
老葛同誌這是憂市憂民!
老王同誌放下對講機,忍不住問:“鹹魚,葛局……葛局這是怎麼了?”
韓渝撓撓脖子,忍俊不禁地說:“葛局現在是我們應急搶險突擊隊臨時黨委的委員,這個黨委委員是廣洲軍區和長江防總一起任命的,是105軍的少將副軍長親自來宣布的。”
“幾天不見,他牛大了!”
“地方黨政領導對他也很尊重,他現在是黨政軍都管,部隊這邊管的還是海陸空三軍,可以說他現在享受的是縣團級政治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