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打心眼裡舍不得,但堤上群眾還是相繼跟著老校長揮淚離去。
“謝謝,謝謝大家,謝謝同誌們……”
楊副縣長看著群眾們離去的背影,泣不成聲,一個勁兒說謝謝。
從今天開始,包括新洲垸在內的附近幾個民垸的老百姓要麼去投奔親戚,要麼隻能住窩棚,並且不知道要住到什麼時候。
許明遠、馬金濤、陳有仁和小魚等水上搜救連的官兵被眼前的一切震撼到了,心裡難受到極點,好多人都看哭了。
“扒口!”
“是!”
楊副縣長一聲令下,二十幾名公安乾警一起動手,邊挖邊流淚,不一會兒,口子就挖開了,洪水沿著剛挖開的口子往垸內奔湧。
許明遠清楚地看到,執行挖堤扒口的乾警,並沒有挖多深,口子挖的也不是很大,好幾個乾警挖著挖著甚至停下來,扶著鐵鍬往垸內看去。
不用問都知道,他們是想給垸內那些不願意走的群眾多爭取點時間。
然而,洪水像脫韁野馬,不但越湧越快,而且正在衝刷潰口兩側的子堤,潰口正在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往兩邊延伸。
沒衝毀的子堤也很危險。
許明遠不敢再看了,立馬舉起便攜式揚聲器喊道:“楊縣長,徐局,趕緊上船!”
“哦,謝謝。”
楊副縣長反應過來,急忙按預桉沿著跳板,在小魚等人的幫助下,上了應急搶險突擊隊的掛機船。
跟楊副縣長來執行扒口任務的縣公安局徐副局長一上船就提醒道:“楊縣長,打電話向市防指彙報吧。”
“好的。”楊副縣長緩過神,掏出手機沒急著打電話,而是轉身道:“許教,馬連長,接下來就拜托你們了。”
“談不上拜托,這是我們的任務。”
“你們什麼時候進去?”
許明遠探頭看了看垸內,凝重地說:“現在垸內的水位不夠深,我們可能要再等半個小時。”
……
都已經嚴防死守了一個多月,結果還是沒守住,今天要扒口行洪的民垸多達十幾個,其中有三個民垸陵海預備役營還去搶護過大堤。
韓渝雖然不在挖堤扒口現場,但心裡一樣難受。
他看著餘副主任地上的電話記錄,五味雜陳:“早知道要扒口行洪,為什麼要等到今天?就算一定要扒口行洪,為什麼不早點下決心。
如果早下決心,就能給垸內的群眾多一點準備的時間,儘可能減少一點經濟損失。甚至可以把之前花掉的那上億防汛經費用在安置背井離鄉的群眾身上。”
徐工能理解韓渝的心情,看著幾乎要漫上子堤的洪水,無奈地說:“席工早在一個月前就建議棄守部分洲灘民垸,把防汛力量和搶險物資用在確保長江乾堤上。
其實地方政府領導心裡一樣知道,但他們心存僥幸,總想著雨不可能天天這麼下,想著不會再有洪峰。並且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如果我是領導,我一樣下不了這個決心。”
決策有問題。
確切地說是曆史遺留問題。
韓渝很清楚再說那些無濟於事,轉身走到水域圖前,緊鎖著眉頭說:“徐工,麻煩你件事。”
“什麼事?”
“好多群眾不是轉移到大堤上了麼,你等會兒打電話問問防指,群眾主要聚集在哪些堤段,然後在水域圖上標注出來。”
“韓書記,你擔心那些堤段不安全?”
“這次洪峰比前三次凶猛,誰敢保證大堤不會垮,先標注出來,真要是有事,我們能及時救援。”
韓渝深吸口氣,接著道:“再就是成千上萬群眾聚集在大堤上,吃水肯定是個問題。我們幫不上大忙,但至少可以提供乾淨的飲用水。”
每逢大災就要防大疫。
不乾淨的水就是疫情的源頭之一。
徐工反應過來,說道:“行,我這就打電話問市防指。”
韓渝舉起綁在胸前的對講機,喊道:“葛局,王書記,收到請回答。”
“收到,什麼事?”
“鹹魚,我在。”
“開飯時通知各分隊,從今天開始節約用水。同時通知供水分隊,從今晚開始用供水船給轉移到附近乾堤上的群眾提供乾淨飲水。”
老葛下意識問:“我們生產的水夠嗎?”
韓渝不假思索地說:“我這就讓吳恒、白莉不再通過超濾二次加工,隻要符合飲用水標準就行,24小時生產應該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