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航那一天,我再忙也要抽時間回去。”
“好,我陪你一起回去。”
“我想坐最後一班船。”
“行,正好去東海看看姐姐姐夫。”
韓向檸在白龍港一樣有著很多美好的回憶,情不自禁挽住韓渝的胳膊。
韓渝沉默了片刻,五味雜陳地說:“我以前一直以為白龍港有一百年曆史,後來聽葛叔和高校長說,才知道白龍港有兩百多年曆史。”
“是嗎?”
“真的,這都是有記載的。不但有航運史,也有近代革命史。”
韓向檸真不知道這些,依偎在他懷裡,回想著兩個人在白龍港工作生活的種種,低聲問:“葛叔和高校長怎麼說的?
韓渝摟著她肩膀,如數家珍地說:“早在嘉慶十一年,也就是1806年,白龍港就是陵海境內的長江第一渡;1888年,清末狀元張先生依托大生第四紡織廠,籌資建大碼頭、購置輪船與東海通航,到十六鋪航程103公裡。”
韓向檸好奇地問:“革命史呢?”
“1926年春天,一位名叫張冠今的共產黨員,奉上級指示,去陵海創建黨組織。春寒料峭,他穿著一身單薄的長袍,從十六鋪上船,披著暮色在白龍港上岸乘車,在一個叫三條橋的地方下車,住進小鎮附近的一所小學。
他在那裡以教書作掩護,宣傳黨的主張,發展黨的組織,從事革命活動。一年後,他任書記的陵海第一個黨支部在三條橋成立,革命的烈火從那開始在陵海大地熊熊燃燒。”
“還有嗎?”
“有,1932年春天,陵海地區對敵鬥爭形勢非常嚴峻,一個躲避敵人追捕的愛國文學青年,背著一個裝有幾件換洗衣裳的布包,混在雜亂的人流中,從白龍港碼頭匆匆上船。他就是後來的左聯執委、我們中國早期電影評論家王塵無同誌。後來犧牲了,解放後被追認為革命烈士。”
韓渝想了想,接著道:“1949年,英國遠東艦隊的紫石英號闖入解放軍渡江江段,引發軍事和外交衝突。7月份的一個深夜,被扣留的紫石英號利用台風登陸的機會從北支航道逃遁。
它關閉燈光,與渡江戰役後長江乾線第一艘複航的客貨班輪‘江陵解放號’並行來掩護。輪機熄火靜默,借助退潮順水漂航,悄無聲息躲過江陰要塞。
為避開封鎖崇明島南側長江主航道的解放軍炮兵,借著台風引發的高潮位,選擇走軍艦正常情況下無法通航的北支航道逃入東海。”
韓向檸驚問道:“英國的那條軍艦是從北支航道逃走的?”
“英國軍艦能從北支航道逃走,外國的船乃至軍艦一樣有可能從北支航道竄入長江乾線,所以北支航道不能沒人管!”
“不會沒人管的,長航分局有陵海派出所和東啟派出所,水上分局有水警三大隊。”
“他們隻有兩條巡邏艇,加上小001隻有三條執法船。”
韓渝不想眼睜睜看著北支航道就這麼被放棄,事實上北支航道不是航道局和水利委想放棄就能放棄的。
就算把航標撤了,兩三千噸的內河貨船照樣能航行。並且北支航道跟主航道一樣,每天兩潮,漲潮時隻要有水深探測設備,五六千噸的船都能航行。
他沉默了片刻,接著道:“主航道,你們海事有vts,有好幾個雷達站,能監視江上的情況。北支航道呢,什麼都沒有。
小魚前段時間給你們局裡提個醒,他至少發現兩條江船從北支航道進出大海。我們走私犯罪偵查支局和你們海事局都是守國門的,不能眼睜睜看著國門洞開沒人管!”
外輪未經海事、海關和邊檢允許竄入長江的情況不是沒發生過,學弟就曾攔截下一條,並且那條貨物還是從主航道進來的。
如果有噸位不是很大的外輪鋌而走險,從北支航道闖進長江乾線,一不留神真會讓它通過濱江水域。
韓向檸覺得學弟的擔心有一定道理,沉吟道:“明天上班我問問許局。”
“問什麼?”
“問問他能不能加強陵海海事處的力量,白龍港至東啟那一線暫時沒好的辦法,但三河必須要守住。”
三河水域就是陵海港水域。
陵海港水域位於長江分叉口。
距大海近一百公裡的三河居然成了扼守國門的第一線,韓渝覺得有些荒唐,禁不住問:“你們局裡不是成立了東啟海事處嗎,能不能讓東啟海事處發揮作用?”
“東啟海事處在東啟城區。”
“辦公地點為什麼要設在城區,為什麼不設在入海口?”
韓向檸輕歎道:“東啟隻有漁港沒有大商港,把東啟海事處設在江邊海邊是不太合適,反而會讓辦事的群眾多跑冤枉路。”
韓渝反應過來,抬頭道:“等有時間我要找找邊防支隊、邊檢站、長航分局和水上分局,北支航道不能因為客輪停航、航道局不再維護就不管了,江上的事我們要管,北支這個國門我們更要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