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渝把梨子送到艇上,搭乘陵海港的皮卡趕到營區,見陵海預備役營的“專職預備役戰士”王鐵軍和嚴華棟在大門口站崗,這才意識到上級早就安排好了,根本無需他這個前營長來打前站。
之所以說王鐵軍和嚴華棟是專職的,那是因為他倆都在營區工作。
一個是丁所接管三河烈士陵園時招聘的退伍兵,一個是民政局安置到水利局物資儲備中心的退役武警。一個跟老丁一起看烈士陵園,一個跟劉德貴一起看防汛儲備物資倉庫,他倆的預備役跟劉德貴一樣能一直服到退休!
他們平時不用站崗,隻有上級來檢查工作時才站崗,並且隻要穿製服紮武裝帶。
今天比平時誇張,軍裝熨燙的筆挺,一人抱著一杆95式自動步槍!
大多現役部隊直至今日仍在用八一杠,隻有駐港部隊、駐澳部隊和一些王牌部隊裝備95式,韓渝覺得很不可思議,禁不住笑問道:“鐵軍,槍不錯啊,裝備了幾杆?”
“一杆都沒裝備,我們營就沒裝備槍支彈藥!
“那這杆槍哪兒來的?”
“營長去軍分區借的,明天一早要還回去。”
軍分區現役官兵少,確實給警衛排裝備了95式。
韓渝反應過來,好奇地問:“有子彈嗎?”
嚴華棟笑道:“沒有,彈匣是空的。
“形式主義!”
“韓書記,你跟我們說這些沒用,楊部長和營長都在裡麵,你進去跟楊部長說。”
“裡麵還有誰?”
“長航係統和路橋公司的乾部戰士能來的都來了。”王鐵軍想想又笑道:“葛調也來了,正在營部跟楊部長一起喝茶。”
“行,我先進去了。”
韓渝拍拍王鐵軍的胳膊,大步流星走進營區。
陵海預備役營今非昔比,原來的幾排平房早推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棟中間是玻璃幕牆,兩側是塑鋼門窗的大樓。
玻璃幕牆上懸掛著一個巨大的“八一”軍徽,軍徽下的門廳跟外麵的大門一樣氣派,轎車能一直開到門廳前,遇上刮風下雨,領導下車不會被雨淋著。
正如王鐵軍和嚴華東所說,吳海利、胡根華和小魚等交通係統的預任官兵能來的全來了,並且全換上了製服,佩戴著預備役軍銜。
營長楊建波和教導員孫有義站在外麵,一個手持對講機問上級領導什麼時候到,一個頻頻看手機上的時間,隨時準備召集眾人整隊。
韓渝跟老戰友們打個招呼,走進寬敞明亮的大廳,來到大廳左側的辦公室,陵海武裝部的楊部長果然在陪老葛喝茶聊天。
“葛叔,楊部長,你們什麼時候到的?”
“我上午就來了,楊部長是剛到。”
“你上午就來了!”
“楊部長親自打電話,還安排車去接,我能不來敢不來嗎?”老葛放下茶杯笑道。
楊部長雖然是市委常委,但沒什麼“實權”,在陵海的實際地位可能真不如老葛這個曾經的交通局長、即將退休的副調研員。
見老葛開起玩笑,楊部長連忙道:“鹹魚,彆信葛調的,我隻是奉命行事。誰讓你是營裡的高級專家,誰讓你認識交通部領導呢!
“葛叔,你認識袁部長?”
“也談不上認識,隻是見過一次。
老葛掏出香煙,得意地說:“前年去首都參加全國抗洪總結表彰大會,我是交通係統的抗洪模範,到了首都是交通部安排的食宿,也是交通部辦公廳組織我們幾個去人民大會堂參會的。開完會部裡擺慶功酒,袁部長等部領導請我們幾個吃過飯,喝過酒。”
如果沒記錯,交通部的抗洪模範沒幾個,可能一桌都坐不滿。
部領導請他們吃飯,給他們敬酒很正常。不像解放軍代表團那麼多人,首長們隻能一桌接著一桌象征性敬一下。
韓渝反應過來,好奇地問:“既然認識袁部長,陸書記和錢書記怎麼沒請你去三河大酒店陪袁部長吃飯?”
“請了,錢書記和沈市長都給我打過電話。”
“那你怎麼不去?”
“跟領導吃飯有什麼意思,我最不喜歡跟領導吃飯!
老葛磕磕煙灰,轉身笑道:“楊部長,你今天給我打電話,我必須要來,因為我現在還是陵海市人民政府的副調研員。再過六個月你如果再給我打電話,我肯定不會來,不是不給你麵子,是到時候我已經退休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對彆人而言,能有機會接待大領導很有麵子甚至很榮幸。但對老葛這樣的老同誌來說,接待大領導卻是一件麻煩事。
畢竟做了那麼多年乾部,好不容易退休了,有點時間乾什麼不好,何必湊這個熱鬨······
楊部長能理解老葛的心境,但還是笑道:“葛調,像你這樣的老同誌是我們陵海的寶貴財富,你不能說退休就退休,應該再發揮發揮餘熱。錢書記和沈市長對老同誌很尊重很關心,撥了一千多萬給老乾部局蓋大樓,老促會、關工委和老乾部大學的活動接下來會越來越多,據說要給你們安排辦公室!
“退就退了,所謂的發揮餘熱就是給領導添亂。那個辦公室我不需要,那個什麼老促會和關工委我也不會加入。至於老乾部大學,我都已經是教授級高級工程師了,我要上什麼大學。”
韓渝相信他說的是心裡話,因為他跟彆的老同誌不一樣。
他喜得千金,由於年齡的關係,他無比珍惜陪伴女兒的每一分鐘,出來半天估計就開始想孩子,哪有興趣跟一幫退休老乾部玩。
楊部長一樣知道老葛對老乾部局的那些活動不感興趣,調侃道:“讓你去老乾部大學當學生確實不太合適,但你可以去當老師,去給老同誌們講講課。
“彆開玩笑了,還去講課,你以為他們真是學習的?他們是閒著沒事乾,有的是放不下在位時手裡的那點小權,人走茶涼了在家睡不著覺,去老乾部局轉轉,找找感覺,刷刷存在感。”
老葛一臉不屑,就差在臉上寫著糞土當年萬戶侯!
韓渝禁不住笑了,暗想抗洪之後老葛在陵海確實沒什麼朋友了。他的格局和境界起碼達到了廳局級,除了一起去抗過洪的王書記,陵海的那些退休乾部真沒資格跟他玩,即便跟他玩也聊不到一塊去。
正說笑,桌上的對講機裡傳來楊建波的呼叫聲。
“楊部長楊部長,領導車隊到大門口了。”
“知道了。”
楊部長回複了一句,立馬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