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緝私科沒有緝私艇,暫時也沒有水上緝私任務,不等於韓渝這個光杆科長不需要值班。
正月初二,韓渝早早的趕到支局,跟周慧新一起值班。
周慧新沒去政委辦公室,就這麼跟鹹魚一起坐在一樓值班室裡,一邊喝茶、嗑瓜子、看電視,一邊閒聊。
“明天去哪兒拜年?”
“明天去三興給外婆和舅舅舅媽們拜年,後天中午去給葛調和我師娘拜年,後天晚上去我小姨子家吃飯,大後天跟我嶽父嶽母一起去思崗拜年……平時總想著改善生活,一到過年就天天大魚大肉,吃席都吃怕了。”
周慧新笑道:“安排的很緊湊啊,對了,你家今年請不請親朋好友?”
韓渝帶著幾分尷尬地說:“今年不請,一是親朋好友都要請客,檔期太緊,排不過來。二來今年我家經濟緊張,能省則省。”
“又要去東海買房,經濟當然緊張。”
“不是我要買的,是檸檸和我嶽母非要買。”
“看來她們是真喜歡東海。”
“我也喜歡,東海是真正的大城市,誰不喜歡。”
周慧新忍不住摸摸他的皮夾克,笑問道:“經濟再緊張也不能總穿這件皮夾克過年,回頭我幫你跟檸檸說說,以後過年要買新衣裳。”
這件皮夾克是有點曆史。
韓渝不覺得丟人,咧嘴笑道:“政委,這是引水員的夾克,跟飛行員的皮夾克差不多,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彆看穿了好多年,但真正穿的時間並不多,隻有過年時才穿。而且我每年都用皮革清洗劑清洗,再用護理劑保養的!”
“質量是不錯,穿這麼多年居然沒掉皮。”
“都說了是引水員夾克,是真皮的,十幾年前就賣一千多,我那會兒每個月工資都不到一百!”
“高檔貨。”
“政委,話說我們水上緝私科的乾部職工要去江上乃至去海上緝私,你能不能幫我們向上級反應反應,幫我們跟首都的民警那樣,一人配發一身皮夾克。”
北方有些地方公安局真給民警配發皮夾克,但不是北方所有地方公安局都配發。畢竟皮夾克不便宜,隻要是公安局民警又不會少,如果個個都配發,需要很大一筆經費。
周慧新不認為上級會同意,不禁笑道:“彆跟我提上級,你鹹吃蘿卜澹操心給上級添麻煩的事,上級還沒找你算賬呢。”
“我怎麼給上級添麻煩了?”
“年三十,你口無遮攔,又是質疑人家辦桉有瑕疵,又是罵人家昧良心的,彆以為我不知道。”
韓渝樂了,扔掉瓜子殼笑問道:“政委,你是怎麼知道的?”
“市政委許書記打電話告訴我的,讓我有個心理準備,說雲港中院的那個楊副院長來頭不小,以前在省委機關乾過,省政委的一個領導是他的老上司。”
“然後呢?”
“省政委不太可能因為這點事去找江城海關,就算去找徐關、胡關也不會理睬,能有什麼然後。”周慧新笑了笑,隨即話鋒一轉:“不過你要吸取教訓,要引以為戒,以後再遇到類似情況,可不能再口無遮攔。”
韓渝滴咕道:“他們桉子辦的不咋地,還不讓人說,說他們幾句就惱羞成怒,有他們這樣的嗎?”
“你不也一樣不喜歡彆人說麼。”周慧新臉色一正,很認真很嚴肅地說:“鹹魚,你是老同誌,應該清楚乾我們這一行不能偏聽偏信。我了解情況,如果那個顧六根是跟躲起來的船老大串通好的,幫那個躲起來的船老大轉移資產拒不服從判決怎麼辦?”
韓渝不認為自己做錯了,理直氣壯地說:“首先,我相信顧六根兩口子。其次,我後來讓小魚了解過,也讓檸檸查過進出港簽證記錄,那條船確實是人家兩年前花真金白銀買的,這兩年確實是他們在從事水上運輸。
再就是即便顧六根兩口子有串通原船主轉移資產之嫌,雲港中院也不能招呼不提前打一聲,就這麼跑過來強製執行。”
“為什麼不能?”
“船不是車,船也不隻是人家賴以謀生的交通運輸工具,可以說也是人家的家。大年三十,查扣人家的船,讓人家全家老小去哪兒?”
他家是船民,遇到這種事自然會感同身受。
周慧新想了想,又問道:“鹹魚,那條船到底去哪兒了?”
“白龍港。”
“啊!”
“放心,不是我讓顧六根兩口子把船開過去的,是他們兩口子自個兒開去的,錨泊的位置離白龍港客運碼頭有一段距離。”
周慧新緊盯著他說:“你公然袒護被執行的船,看來人家告你是告對了,你這就是地方保護主義!”
“什麼叫公然,都說了不是我讓顧六根兩口子開過去的。”韓渝笑了笑,補充道:“他們知道白龍港那一帶歸小魚管,可能覺得把船錨泊在小魚眼皮底下比較安全。”
“鹹魚,我知道你同情他們,可這麼躲下去也不是辦法。”
“那些法官法警在濱江多呆一天就要多花一天的車旅費,他們在濱江呆不了多久,我估計他們很快就回去。”
“然後呢?”
“沒然後了。”
“瞎胡鬨!”
“政委,我還真不是在瞎胡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