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的輪廓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楊綿綿和餘延攜手走近一看,車門大開, 裡麵一個人都沒有,而車窗,一片血色。
餘延個子高, 眯縫著眼朝車頂看了看, 頓時變了臉色。
“怎麼了?”楊綿綿很快察覺出餘延的異樣。
“你站遠點。”餘延將楊綿綿護在身後, 在路邊撿了一根枯樹枝, 將車頂的東西挑了下來。
那東西砸到地上,濺起了不少血沫子。
“猴子?!”看清地上的東西,楊綿綿忍不住驚呼出聲,終於明白餘延臉色大變的原因了。
看個頭, 這隻小猴應該沒幾個月大, 身體乾癟瘦小,身上的皮毛還沒有長濃鬱, 透出絨毛下嫩嫩的皮膚, 因為失血過多,細絨毛下的粉嫩色的皮膚呈蒼白色, 透著一股死意。
饒是流了這麼多血,它也還沒死。又似乎很是痛苦, 雙腿抽搐, 乾癟瘦弱的上肢不停的在身上抓撓著, 肚子已經被它撓破, 隱隱看得到裡麵的血肉。
鮮血從它撓過的地方往外冒, 很快染紅了路麵。
這隻小猴活不成了。
“致命傷在這兒。”餘延用樹枝指了指,楊綿綿這才回過神來,注意到在猴子的腦後,在毛發的遮掩下有一條三四厘米長的傷口,傷口周圍的鮮血已經凝固。
“劃麵整齊,是手術刀留下的傷口。而且劃開前,應該沒有做麻醉,傷口有大量濺出血,應該是痛苦掙紮時造成的。”
開顱不打麻藥,自然也不會是為了救命。
“頭顱下癟,裡麵空了一塊。”
餘延繃著臉,眼鏡後的眸子閃著冷芒。
見那猴子還在掙紮,楊綿綿心生不忍,對餘延道:“我們幫下它吧。”
餘延沒說話,卻沉默著將手伸進了褲包裡,裡麵裝了一枚手術刀。
這是他這麼多年養成的習慣,因為經常遇上臨時任務,身上總會帶著一把刀。
他這把刀解剖了無數的屍體,用在活物上今天還是第一次。
好濃的功德力!
餘延一打開裝手術刀的皮夾子,楊綿綿便被那刀身上的功德金光吸引了注意力。
這刀身上功德金光的濃鬱程度和餘延身上的都快差不多了,而刀具本身自帶一股金銳之氣,兩者相疊,便成了驅邪破煞的一把利器。
難怪餘延雖是至陰之體,卻妖邪不侵,想必除了他自身的功德外,這把刀也出了不少力。
“這把刀是個好東西,你以後時刻都要帶著。”楊綿綿提醒了一句。
看了看手上這把跟了自己多年的手術刀,餘延輕輕點了點頭。
他蹲下身,在猴子的喉管上輕輕一劃,無法呼吸。猴子抽搐了一下,四肢抓撓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最重歸於平靜。
它身上的血真的已經快流乾了,脖子上被劃了這麼長一條口子,居然隻浸出了一點血絲。
就算他們不這麼做,這隻猴子恐怕也最多隻能多活幾分鐘,最終在鮮血流儘中痛苦的死去。
楊綿綿看著猴子的屍體輕輕歎了口氣,沒想到她第一次直麵生命的終結居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猴子死後,一抹淡淡的魂影從它的身體裡麵飄了出來。
楊綿綿看到這抹魂影,愣住了。
除了奪舍之魂,生命終結後的魂體應該是和身體一樣的。可是小猴的魂體卻殘缺不全,四肢嚴重萎縮,連五官都隻有一個大概的模糊的影子,魂體的體積嚴重縮水,居然隻有不到猴子身體的三分之一大小。
猴子不會人語,嘴裡咿呀支吾了幾句,它似乎知道是餘延和楊綿綿幫它解脫,魂體離開身體後就直愣愣的飄了過來,飄進了,卻又被楊綿綿和手術刀上麵的金銳之氣嚇得後退了兩步。
楊綿綿看到猴子的魂體最後飄在離他們一步遠的地方,萎縮的上肢合在一起,像人一樣,朝兩人拜了拜,又留戀了好一會兒,這才轉身消失在了山林裡。
看到小猴的動作,楊綿綿感覺鼻子忽然有些泛酸。
人性的極惡,和生命的純善,真是諷刺極了。
餘延雖然看不到,卻似有所感。他抱住紅了眼眶的楊綿綿,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後背。
小猴的魂體一散,四周又顯得蕭索起來,濃霧環繞,周圍隻有個模糊的影子,若是在這裡連著轉兩圈,恐怕連方向都會忘記的。
對講機裡自從剛才那道雜音之後就再也沒傳出聲音,也不知道桑丹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盤山公路一麵挨著山體,上麵做了防止山體滑坡的增固層,很難上去;而另一麵則是懸崖,人若掉下去,便是屍骨無存的下場。
這樣一來,隻有向前的一條路了。
楊綿綿拉著餘延的手,慢慢朝前走去,很快,身後的車就看不見了。
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空間似乎成了虛幻的東西,若是有人被困在這個地方,久了怕是會瘋的。
這種感覺,就如同人是在霧中行走一樣,連腳下的路都變成了軟綿綿的觸感。
不對!
楊綿綿愣了一下,忽然頓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