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
葉迦定定地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凝視著眼前的場景,似乎在審視忖度著什麼。
終於,過了許久,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氣,移開了視線。
暫且信他一次。
葉迦活動了一下肩頸,發出長長一聲歎息,長睫半掩的眼底暗芒閃現——很久沒有進副本了,也不知道自己的水平究竟有沒有下降。
真是懷念啊。
既然如此,就當作過副本一樣走走看好了。
他收回了鐮刀,徑直走向其中一張座椅背後的門,他伸手將門推開,邁步走了進去。
大門在他的背後消失。
眼前並非是一整個房間,而更像是一個完整的大千世界,頭頂的陽光燦爛,馬路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但是,似乎哪裡不太對勁。
葉迦伸手拽住其中一個路人的胳膊,卻感覺自己手中的袖管軟塌下去,他眯起雙眼,猛地一扯,那身衣服瞬間軟塌下去,無數花花綠綠的蟲子從袖口和領口中流泄出來,啪嗒啪嗒地掉落在了地麵上,在葉迦的腳麵蠕動著。
葉迦將手中的衣服丟開,細細地打量著眼前的世界。
從地麵,到樓宇,再到行人車輛,全部都是由各種顏色密密麻麻的蟲子構成,那些蟲子蠕動徘徊著,令整個世界都仿佛被籠罩在一層扭曲的濾鏡下,每一條線都在始終不斷地變換著,每走一步,腳下的蟲子就會爆裂出汁水,各色的內臟流泄出來,看上去格外的惡心。
葉迦大概清楚了這個房間是誰的了。
他將全知之眼舉到眼前,在那漫無邊際的蟲海中搜尋著什麼,終於,他的動作微微一頓。
在遠方的其中一棟建築中,亮著一個閃爍著著熒光的小點,在那令人惡心的蟲子海洋中顯得格外清晰。
葉迦收起石塊,向著那個方向跑去。
那是一棟居民樓,它已經被由內而外地毀壞的差不多了,隔著老遠就能聞到一股焦糊的氣味,無數蟲子從四麵八方爬來,有秩序地,一點一點地將那棟居民樓向著原本的模樣填補著。
葉迦麵不改色地推開向下掉蟲的樓宇門,踩著軟趴趴的台階向上走去。
越往上走,蛋白質焦糊的氣味就越濃重,牆壁地板上都留有被灼燒過的痕跡,走廊歪歪斜斜的,三樓和二樓幾乎融為一體,整個大樓似乎正在緩慢地向內塌縮。
根據石頭的指引,葉迦推開了其中一扇門。
剛剛推開,隻聽“嘩啦”一聲,就有無數蟲子從天花板落下,重重的砸在眼前的一片狼藉之中,
不同的蟲子有不同的顏色,這樣才能構成一個完整的世界,但是眼前的地麵卻仿佛一個正在緩慢蠕動的巨大染缸,無數不同顏色的蟲子在其中蠕動著,看的人眼花。
葉迦:“……”
他想起BLAST在管理局內是怎樣回答衛月初提出的問題。
他躲避蟲子的方式就是用火燒,燒光了就不害怕了。
很顯然,在這個世界裡,用火燒蟲子是不頂用的,不僅永遠也燒不完,如果用火破壞了建築物的結構,帶來的結果是——整個大樓的蟲子都會塌陷在人的身上,把人整個活埋。
真的狠啊。
葉迦在那個染缸旁蹲下身,挽起袖子,伸手進去摸索著。
在那些涼涼滑滑蠕動著的蟲子中,他很快摸到了一個人的手腕。
葉迦用手撐著一旁池子的邊緣,緩緩地將BLAST從蟲堆中提溜了出來。
原本格外囂張的俊朗男子此刻一臉菜色,紅色的頭發無精打采地耷拉著,他的瞳孔渙散,整個人仿佛都處在一種瀕臨精神崩潰的邊緣。
葉迦好心地拍了拍他的臉頰:“喂,沒事吧?”
BLAST似乎這才緩緩地從精神汙染中清醒過來,他的眼珠子動了動,緩緩地從地麵上和四周的蟲堆中掃過,然後仿佛被火燎到尾巴似的猛地蹦了起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手腳並用地從池子中爬了出來,然後扶住門框開始嘔吐:
“嘔!”
葉迦緩緩移開視線,有些不忍心告訴BLAST他吐出來的東西裡都有正在蠕動著的蟲子。
等到BLAST將他胃裡的東西都差不多清空之後,他一臉慘白地抬起頭,然後感覺到——自己的手扶著的門框似乎軟趴趴的。
他定睛一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BLAST眼淚狂飆,驚恐地轉身向著葉迦撲去,緊緊地抓住這個自己眼前所見的唯一一個正常人,好像溺水的人在海洋中發現了一塊浮木。
他將自己整個人都掛在葉迦的身上,仿佛樹袋熊一般死死地箍住葉迦的脖子:“臥槽臥槽臥槽救命啊!!”
葉迦:“……”
好重。
好吵。
他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地說:“你,冷,靜,點。”
BLAST再次死死地抱住葉迦:“我我我不。”
葉迦被他勒的喘不過氣來。
他翻了個白眼,伸出手,將BLAST從自己的身上撕了下來,然後用虎口卡住他的下顎。
BLAST隻覺得對方的力氣大的驚人,就像是冰冷的鉗子一般箍著自己的下頜,緩緩地將他的臉掰到一旁,強迫他向著剛才被拎出來的蟲池看去。
對方的聲音冰冷而不近人情:
“那我就把你重新扔回去。”
BLAST:“!!!”
就像是被某種頂級掠食者盯上一般的毛骨悚然感襲來,在那瞬間居然戰勝了他對蟲子的恐懼,令他本能地背後一涼,完全不覺得對方在說假話。
BLAST手腳並用地從葉迦的身上跳了下來。
身上的禁錮終於消失,葉迦緩緩地鬆了口氣,他抬起眼眸看向BLAST:
“能好好走了?”
BLAST吞了吞口水,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他看向眼前的青年,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對方。
顏色偏淺的發色和瞳色,清俊的五官,蒼白的皮膚。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同一張臉,卻和先前完全不一樣了。
那種倦怠無害的氣質不知何時一掃而光,某種極具攻擊性的,猶如大型食肉動物一般的恐怖氣息表露了出來,當他的視線從自己的身上掃過的時候,就像是閃爍著寒光的鋒利刀刃向沿著皮肉骨骼的紋理向內切割,那種可怕的壓迫感,BLAST隻在另外一個人身上感受過……
正在他盯著葉迦猛瞧的時候,這時,地麵突然猛地一個震動。
那些蠕動著的蟲子都隨之顛簸起來。
BLAST的臉一白,下意識地伸手拽住了葉迦的袖子。
葉迦眯起雙眼,向著遠處的某個方向看去,他反手攥住BLAST的手腕:“走。”
說著,他扯著還沒有緩過神來的BLAST順著正在緩緩傾倒的走廊門廳向著大街上飛奔而去。
BLAST被他拽的跌跌撞撞,他綠著一張臉,時不時地被跌落在自己身上的蟲子嚇得一個哆嗦,但倒是沒有再不顧形象地慘叫出聲,或者是向著葉迦的身上撲去了。
等到二人跑到開闊的大街上時,隻看到,周圍的一棟棟樓層在某種怪異的力量下傾頹塌陷,彙聚成蟲子的海洋,一齊向著某個方向湧去。
葉迦眸色微凝,抬頭看去。
或許是整個世界意識到了入侵者的來襲,也在隨之做出調整和應對似的。
隻見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蟲彙聚成了一個龐大的巨大蟲形,它向著人類的方向爬來,那可怖的體型幾乎能夠遮天避日,無數細細碎碎的蟲子從它的身體表層上落了下來,跌在地麵之上,但是卻有更多的蟲潮湧入到它的身體當中,讓它變得更加巨大。
“吼——!!!”
巨蟲張開嘴,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
BLAST目瞪口呆。
他白著一張臉,緩緩地吞咽了下唾液,額頭上滲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
BLAST說到底還記著葉迦是個普通人,他跨了一步上前,擋在了對方的麵前。
掌心裡一簇火苗騰躍而起,但是卻同它的主人一仿佛被霜打了似的,看上去格外的沒精打采。
BLAST硬著頭皮,結結巴巴地說:“彆,彆怕,讓我來……”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感受到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將他向後一拽。
淺色眼眸的青年淡淡地瞥了眼BLAST,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清俊的眉眼間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遊刃有餘。
那眼神仿佛在說:
一邊歇著吧。
在二人擦肩而過的瞬間,BLAST看到,青年的掌心中緩緩浮現出一個巨大的虛影。
下一秒,虛影凝實,彎月般的鐮刀顯現出來,鋒利的刀刃上反射著淺淡的寒光,猶如一簇擁有實體的月光,仿佛單單是注視就能被割傷。
BLAST:“……”
他的眼睛緩緩地,越瞪越大,最終瞪圓到了極限。
BLAST的表情從茫然,到震驚,到難以置信,再到空白,赤橙黃綠青藍紫,整個顏料盤幾乎都在他的臉上齊齊地閃現了一遍。
他張口結舌,哆哆嗦嗦地地抬起手,指向青年的背影,話都說不利索了:
“你,你你你你……你是……”
葉迦扭回頭,瞥了他一眼,頗有興味地挑了挑眉,唇邊揚起一抹微笑:
“哦,那看來我不用自我介紹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夫夫倆一樣一樣的
——
寫完這章之後,我再也不想看到蟲了(一臉菜色
感謝在2020-11-25 22:56:11~2020-11-26 23:10: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瀅溪潺潺、我想吃包子、立秋、夢曦、陌語沉舟、月媚、琅然、月亮灣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懵逼王 113瓶;你長島冰茶很高貴嗎! 99瓶;31698089 60瓶;我想吃火鍋 52瓶;月媚、minmin 50瓶;墨久久 40瓶;頹頹子更新了嗎 32瓶;雲深、水梨兒、凜、白深 30瓶;桑田 28瓶;奈緒子 24瓶;洱海、蒼山雪綠、桂、總有一天要綠了中也、橫屍遍野、喵喵、迷穀幽鈴、盛望 20瓶;可愛的月哥哥 14瓶;快點更新、suosuo、BLUE怪我的愛、君應有語渺萬裡層雲、寧靜以致遠、蕭默、亓官若憐、我善良、山海不相隔、沫沫紫琦 10瓶;空空空空空空空耳。 8瓶;默讀 7瓶;蘇時久、養金魚的鬼 6瓶;半杯浮生、玖韶、阿九九九、民政局、木槿花籬、薑糖、西有長庚東有昀、聽音、完了以後、葦葦酒、 5瓶;稀粥、這是什麼神仙愛情、江汀 4瓶;顧繁霜 3瓶;淩、瀟瀟瀟、球球拍拍、子夜時、時、晏璿禦 2瓶;雲影、昭花、葉魚淩、本心jw、爭渡、41575802、宮若曦、墨、芙蓉泣露、Paris、我想吃掉你、keyizhangky、哼唧哼唧、白桃、我可會了呢、秦究是我身下受、一隻天真呀、今天又是不想學習的一、懶得取名、Sherry、One、封雪劍者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