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氣勢洶洶的想法在和謝琰對視了一秒鐘以後立刻敗下陣來,在男主麵前耍心眼不可取,更何況他耍心眼的水平還不高,這還不如直接說實話來得好,這叫自知之明。
林淼歎了一小口氣,“我去看看大家都喜歡吃什麼,方便我以後自己出來開飯館謀一條生路。”
謝琰原本瞧著林淼那活靈活現的眼珠子轉了兩圈,正以為他想編話呢,卻不料這小慫包鼓著氣卻還挺老實。
“在王府中已經是多少人求不來的好路,你膽子可不小。”謝琰說出來的話格外嚴厲,然而林慫慫的神經敏感卻能清楚感覺到謝琰周身的肅殺之氣反而淡了許多。
林淼鼓足勇氣,雙手捏成拳頭放在膝頭硬氣道:“我覺著日子是自己過的,不能總靠著彆人。”
終於在謝琰麵前說了一句真心話,林淼覺得從頭頂舒服到了腳底心,就是不知道謝琰會怎麼反應。要不是在主角麵前隨時涼掉,林淼覺得做一個有骨氣的漢子真是爽翻了。
謝琰垂放在一旁的頭指頭輕輕抬了幾下。
六歲之前的大部分時間裡,謝琰活在自己母親的軟弱與期盼中,六歲之後他被硬扯進了國公府的尊卑倫常,國公府裡的花草樹木都能踩在他頭上一腳,他被教著人生而有彆,貴賤與高低由上天注定。後來他才知道,高低貴賤與上天無關而與人有關,禮教也多半隻是被牲畜們掛在嘴邊用來謀利的鬼話。
謝琰愛自己的母親,卻也恨她的弱而可欺。
他見過太多像他母親的人,原以為林淼也不過是其中一個,卻又偏偏在此刻的他身上發現了那樣小心翼翼的反抗,就如一小簇希望的火苗,將林淼的眼睛給照得明亮極了。
謝琰的心情不知為何多出了一絲愉悅。他靠在軟墊上,閉上眼睛低聲道:“也許……”
林淼聽不清他說了什麼,卻也不敢追問,隻是見謝琰姿態放鬆心情不像很壞,林淼也跟著放鬆許多,偷偷把蜷著的腿給舒展開來,又伸手揉揉自己的胳膊。
後半程就這麼一路無話地回了王府。
偏院。
林淼坐在軟榻上,上半身的衣服半褪,璧如站在他身邊給他抹藥,一邊抹一邊掉眼淚,心疼得不得了,“這以後會不會落下什麼病根啊?”
林淼被她哭得挺不好意思的,他挺起胸膛道:“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麼,我是那麼柔弱的人嗎?”
璧如睜大眼睛反問林淼:“公子怎麼不是?以往吹個風都要燒兩天呢。”
林淼強辯:“那是從前的我,如今早不一樣了。”
璧如全當他是在說大話,想了想又勸林淼:“公子自己還是要上心些,要不然你這傷口讓王妃和王爺看見了,他們可不得心疼啊?”
林淼聽了這話,全身硬是冒出一層雞皮疙瘩,渾身跟過了電一樣的膩歪難受。
他們心疼我乾嘛?再說一個不怕有病的花心大蘿卜,一個黑心肝的王八羔子,誰稀罕他們心疼我?
林淼瞪起眼睛,盯著璧如看了一會兒,璧如一點不怯,水汪汪的眼珠子也看著林淼。
兩個人對峙片刻,林淼還是決定不和璧如這個小丫頭一般見識,畢竟璧如的思維角度和自己太不一樣,說了也改不了璧如的腦路,不如不說。
見林淼退讓,璧如又擦擦自己眼角的淚水,繼而憤憤道:“將公子傷成這樣,就該讓王妃將那人抓住,帶回來千刀萬剮的。”
林淼聽見千刀萬剮這四個字就過敏,更不說將之與謝琰扯上關係,他聞言渾身立刻覺得酸痛起來。林淼忍不住伸手拍了拍璧如的小腦袋瓜子:“不要胡說,讓人聽了去挨收拾的就是咱們兩個了,知道了沒有?”
璧如癟了癟嘴,不過還是點頭應了,“我曉得,我就是氣不過,我不和彆人說這些的。”
他們主仆兩個在這王府裡麵相依為命,像也是像的,璧如是掛在嘴上,林淼是放在心裡,反正都是一對慫包主仆罷了。
林淼抹完了藥,天還沒有黑,璧如自收拾東西出去了。
他一人躺在軟榻上望著窗外休息,又想起之前謝琰對自己說要在外麵開飯館的反應。
雖然也沒有見到謝琰高舉雙手讚成,然而也並沒有從謝琰那裡看出反對的意思。
這讓林淼覺得挺欣喜的,反正他這兒最近唯一能扯上一些關係的就是謝琰了。反正謝琰也不管他,那他不如就直接放開手腳乾一番好了。
從這個角度想一想,林淼就覺得這小半天的波瀾起伏擔驚受怕不算什麼了。
他翹起二郎腿,腳尖來回輕輕晃悠,眼睛閉起來就能夠想到自己那個小鋪麵外麵人頭攢動的景象。一鍋鍋飯菜,一文一文的銀子。小本生意做得就是積少成多,他現在才十八,乾幾年也不嫌年紀大。倘若生意成功,隻要能付得起多租一個小院的錢,那他就帶著璧如二話不說離開王府。
到時候請人物色一個小媳婦回來,把老婆娶了這輩子也就完美了。這個時代的女孩子以夫為天,到時候我也對她好,堅決不學習娶妾的作風,到時候就過小日子。
哈哈哈哈哈。
林淼思緒往外一飄,從心底裡冒出無數喜悅的小泡泡來,將什麼陳寧謝琰都拋到了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