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092 更深的絕望(2 / 2)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緩緩抬起手來,按在了自己胸前。

那裡空無一物,不會跳動、不會灼熱。分明是不能被稱之為“人”的存在。

但卻偏偏拙劣地學著人類的呼吸。即便最初模仿的原因隻是為了在成為真正的‘人類’之後,再將這個成為人類的自己一點一點地摧毀破壞,全盤否認。

‘是從什麼時候出現偏移的?’

在從博士那裡接到傳訊,讓他在稻妻暫且接管邪眼工廠時,他便知道契機到了。果不其然,那個眼中隻有自身利益的瘋狂家夥向他拋出了誘惑最大的餌食:

[“如果你能在女士之前將神之心搶過來的話,那就逃去須彌吧。”]

[“在那裡,我會讓你成為真正的‘神明’。”]

神明有著至高無上的力量,有著裁斷凡人生死的權利。甚至連願望都可以隨意剝奪——神明無所不能,無所不可。

那是最為強大的力量。

當鮮紅欲滴的果實壓彎了枝條落在了觸手可及的位置,又有誰會拒絕擷取?正是因為這樣相信著自己的意誌,才會讓他更為清晰地感受到:在同意主持邪眼工廠的那一刻,他想的並不是給稻妻製造混亂後奪取神明之心,而是想到:如果那個人知曉稻妻生靈塗炭遭受踐踏,愚人眾的爪牙蠶食著曾經鮮活的土地。她一定會因為力量不足而感到絕望。

沒有能力去挽回任何東西,隻能任由美麗的櫻花在眼前枯萎凋零。這樣愛著稻妻的她,一定會無法承受那些失望的目光和淒慘的哀嚎的。

“如果把你從地上的世界拉到深不見底的泥沼,和我一起沉淪下去……或許你就能明白我了。”

與如浮萍一般的他不同,少女的身上纏繞著太多的枷鎖。天命、責任、情誼……她永遠不可能像自己一樣隨心所欲,也沒有辦法和他一同墮落。那可是看到人受傷就會自責難過的善人,陪伴在她身旁的也本就是該是那純潔無瑕的小少爺。興許他的身上還殘留著幾分過去的影子,但現在的他,最多不過是帶了幾分偏心的惡。

既然天真與肮臟無法共存,或許一同沉淪才是最好的答案。

是這樣吧。

本該就是這樣才對。

“砰——!”

死一般的沉寂被打破,散兵微微垂眸,斂住了眼底的情緒。卻在剛轉身之時便被朝著自己奔跑而來的人緊緊擁住、一同摔倒在了地上。

他感受到了趴在自己身上的身軀傳來的顫抖,耳邊是少女的哭聲。冰冷的肩冷不丁地被溫暖的雙臂緊緊環住,就像是被當成了救命稻草一,死死的不願放開。

“對不起……嗚……”

明明喊疼的該是他才對,但懷中的少女卻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哭的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真是的。

空無一物的胸膛傳來一陣陣的抽疼,讓他有種自己似乎有了心臟的錯覺。他感到了撕扯與痛楚,靈魂從內到外的開始分崩離析。直到沉默的自我全部瓦解,欲望驅使著手臂,直至攬上對方的腰肢。

‘他好像弄錯了。’

這是他第一次那麼快地否決自己的判斷。

感受著胸膛那硬生生撕扯一般的疼痛時,他微微低頭,輕輕吻上少女耳邊的發。

比起映見——看到心愛之人哭泣的他,一定會感受到更深的絕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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