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就不一樣了。”
“季彤,你說的沒錯,就是我害死了你的父母。”邵麟的語氣變了。他的嗓音不再清冷溫柔,像是卸下了所有偽裝,露出了刀刃原本的鋒芒。
輪胎在地上發出“茲拉”的聲音,季彤在離大橋斷口十米處左右踩下了刹車。雖說季彤沒有開口,但她用行為告訴了邵麟——她不得不好奇真相。
“不僅僅是你的父母,那船上12個人,全都是我害死的。”邵麟說得漫不經心,就好像在談論今天中午吃了什麼一樣。
“明天就要開展了。你覺得讓我親自去展廳謝罪,是不是……比把我的照片掛在大廳上有趣的多?”邵麟頓了頓,“蓬萊公主號的事,你追查了這麼久,最後節骨眼上就急急忙忙把我給淹死了,你甘心嗎?”
季彤顫抖著咽了一口唾沫,打開了手機錄音:“你繼續說。”
“孩子沒娘,這事兒當真說來話長。”邵麟長歎一口氣,鉚足了勁地想拖延時間。
“你也知道,那些個犯罪集團boss聚首開會不容易,陸地上太容易被一網打儘,所以,多半是空中私人飛機,或者把船開去公海。你們那遊輪本來就不乾淨,不巧,被人訂了開會。結果呢,boss那邊直升飛機剛要起飛,這條船就被國際刑警給盯上了,沿途海岸線全部封鎖,就等著boss飛進來。據說,這個開會的事兒,隻有那艘船上的人知道。所以,他們就認定,那艘船上有一個給警方通風報信的內鬼。”
“他們劫持了整座遊輪,就是為了挨個兒排查,把那個內鬼給找出來。我到的時候,人已經分類分得差不多了,具體原因我不清楚,但嫌疑就鎖定在了那十二個人身上。”
“什麼?我爸媽怎麼可能是警方的眼線!他們都快60的人了,和那些賭場的人完全沒有往來!”季彤幾乎尖叫,“他們怎麼可能是泄密的人?再說了,這趟旅行壓根就不是我爸媽的主意——他們本來不想去的——都是徐赫光一家提議的!”
邵麟沒接話茬,繼續說道:“當時……綁匪讓我上船,目的是讓我找出誰在說謊。條件是,如果我找出內鬼,就殺了內鬼,放所有人離開。如果我找不出內鬼,就殺了我,和剩下的十二個人。”
季彤:“……”
“當時時間緊迫,我根本找不出內鬼。他們要殺我。”
“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最怕死了。”邵麟又輕聲笑了,“所以,我給綁匪想了一個雙贏的法子——送那十二個人,上了一條捆綁了炸|藥的搜救艇。無論誰是內鬼,反正都是一死。而我已經救下了80%的船員,我不需要這十二個人來給我衝業績,更不想陪著他們一起死。”
“所以,我不在那艘船上。我是親眼看著它爆炸的。”
“季彤,這段真相,除了你,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過。”邵麟的聲音裡帶著某種蠱惑,“如果你現在把我給淹死了,那才是真的死無對證。”
季彤:“………………”
她抓著方向盤的手握緊了又鬆開。
起初,她隻是怨恨為什麼邵麟還活著。她隻是單純的,對談判專家的失敗而感到憤怒,對幸存者心懷怨恨。她從未想過,自己竟然逼出了這麼一段驚心動魄的自白。
她猶豫了。如果邵麟說的是真的,那確實不能讓他就這麼便宜去死。
可就在這個時候,遠遠的傳來了警笛聲。
季彤在後視鏡裡看到了一輛公安摩托,整個腦子瞬間都亂了。她開始覺得邵麟在騙他。這一定是這個人的計劃,他早就和警方串通好的。他可能全在胡說八道,就是為了拖延時間!
可是眼看著身後摩托逼近,季彤不再有時間猶豫。
她太亂了。
最後,季彤雙眼一閉,狠狠踩下油門。
……
邵麟也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話刺激到了季彤,他原本以為自己成功了。然而,下一秒,整個人就突然失重,眼前天旋地轉。車艙裡的幾座鐵架“乒鈴乓啷”地往車頭方向倒去,他脖子冰涼一片,是壓到了王妮妮的屍體。
隨後,耳畔“轟”的一聲,冰冷的江水開始從各種縫隙裡“噗噗”而入,他在一個漆黑的封閉空間裡緩緩下沉,鼓膜劇痛,提醒著他入水深度的變化。
生鮮冷鏈運輸車的密封性還不錯,水線漲得很慢,花了好久才從腳踝漲到膝蓋——邵麟也不知道,這到底算是幸運,還是活生生的折磨。
車艙裡還有空氣,但那熟悉的窒息感從他胸口壓了過去。記憶片段開始毫無邏輯地閃現——
印著黑色玫瑰花的古銅懷表掛墜在海風裡晃動……
爆炸時海麵上那一團明晃晃的火焰……
那十二個人擠在一個房間裡,麵部模糊而扭曲,每個人都在激烈地替自己辯白……
車艙已經不再下沉了。
寂靜的空間裡隻有嘩啦啦的水聲。
每一秒鐘都變得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邵麟靜靜地坐在水裡,渾身越來越冷。他下意識地在黑暗中伸出手,指尖觸碰到冰冷的車艙,又緩緩滑落。可他不死心地又伸出了手,像是要抓住什麼一樣……
也不知道邵麟就這麼劃了多少下,就在水淹沒過胸口的時候,他聽到艙門外傳來了激烈的拍打聲。
他整個人猛然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