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鹽泉市那幾個小孩,我另外還問了彆人。基本上可以確定的,小眼鏡說的部分內容屬實——那天晚上,邵遠先是發現自己床邊的窗戶突然滴水,從看到窗戶上出現了一個‘小孩子’的手印,那個手印一抹就沒了,他推開窗的時候,外麵雪地上沒有有人來過的痕跡。”
“邵遠的這個敘述,從他的視角來說,應該是真實的。”
“室內外溫差大,內側窗上結霜很正常。邵遠感受到‘水滴下來’,必然就是窗戶上的凝霜融化了,還融化成了一個手印的形狀。如果有人在門外將熱掌心貼上窗戶,就有可能在房間內部形成一個這樣的手印。”邵麟分析道,“然而,邵遠又說,窗外的雪地上沒有腳印。那我們可以確定,這人不是走過來的。前後左右都沒人,那這手印怎麼來的?那必然隻能從天上來了。”
“我一看他們宿舍排班表,得,他們培訓營為了方便管理,所有學生都住一幢樓。一樓男生,二樓女生。邵遠頭頂上就住著陳靈玲和那個蘑菇頭,那這事兒還用猜嗎?”
“夏熠,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我們去汽車站接邵遠。”邵麟扭頭說道,“那個蘑菇頭的小姑娘,一下車就對著自己掌心瘋狂嗬氣,說太冷了,然後陳靈玲很照顧她,拆了一包形狀可以塞進手套的自動加熱帖,叫她快點把加熱手套給帶上。”
夏熠:“……”當時他一心全撲在邵遠身上,完全不記得這種細節。
邵麟搖頭:“所以,那個蘑菇頭,有一雙能貼暖寶寶熱點的加熱手套。這也很正常,鹽泉的冬天哪有燕安冷?怕冷的小姑娘常備這些東西。”
“可是,”閻晶晶依然覺得背後毛毛的,“邵遠不是還強調,這是個小孩子的手印嗎?就是比他們還要小的小小孩?”
“加熱源問題。你想,一個加熱手套從二樓懸掛著垂下來,按在一樓的窗戶上。這種手套的加熱源一般在掌心,再五指根部出去一點。窗麵霜融化的麵積,必然小於手套本身的麵積。所以,這個手印,肯定比蘑菇頭的手小。”
“我靠那這幾個小兔崽子很有問題啊!”夏熠都給聽傻了,“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陳靈玲一說他們沒吵架,我就覺得有問題。”邵麟笑了笑。這種小孩子在他麵前撒謊,裝得再淡定也和紙糊似的。
“這種長得漂亮,學習又好,競賽還拿獎的女同學,在學校裡多半有幾分特權,不是班長就是學生會乾部。你看那幾個人,張嘴前一個個的都要看她臉色。這明顯藏著事兒了,白給的。”
“那你怎麼不早說!”
“都這節骨眼上了,我沒空去糾結誰拿手套嚇人。這幾個小兔崽子可能確實拿‘童童’的事嚇了邵遠,但我覺得和他的失蹤應該沒什麼關係。”邵麟皺眉,“我與班主任確認過,邵遠走了的那個下午,他們四個都在好好複習。大家都是第一次來燕安,不可能在山上再設計一出綁架出來吧?他們嚇邵遠,應該就是因為那個真心話大冒險的小遊戲。”
邵麟突然停下腳步,猛地回過頭:“等等,晶晶說得對。”
“啥?”閻晶晶同學受寵若驚,“我嗎?我剛說什麼了?拿佛珠?!”
“如果邵遠不是掌握了什麼確鑿線索,他不可能逃課上山。”邵麟這才反應過來,“按照正常的邏輯,一個手印應該不足以讓邵遠冒然上山。這幾天他都去圖書館自習,上山前還特意去了一次圖書館。他一定是在圖書管理發現了什麼!”
“晶晶你先跟上搜救隊,等我消息。”
兩人回頭直奔圖書館。
燕大主圖書館分成了五個區域,大得像迷宮一樣。不巧的是,除了進出口的位置,以及幾個比較珍貴的館藏有攝像頭,監控覆蓋並不全麵,夏熠沒能找到邵遠到底在圖書管裡做了什麼。
他隻好拿著邵遠的照片,在圖書管裡問了一圈。幸運的是,有一個寒假留校大圖書管理員說她記得這個男孩。
“他當時來問我怎麼找一本書。”
兩人異口同聲:“什麼書???”
管理員解釋道:“我不知道書名。他給我的是一個編號,抄在一張小紙條上的。”燕大館藏豐富,有一套自己的圖書編號係統,沒有經驗的人看那就是一串亂碼。
“那你還記得嗎?”
“編號我怎麼可能記得,但是看編號開頭,我知道那本書在C區負二層,僅限館藏。我還教了他怎麼使用那邊的遙控書架!”說著圖書管理員帶著警方下樓,“我當時還覺得奇怪呢,怎麼一個來參加寒假培訓班的小孩子,會對這裡的書感興趣,一般大學生都不來。”
原來,C區地下二層是校刊館藏。從建校至今,學校印刷的刊物——校刊、學院優秀論文、社團作品、校報等等——在這裡都留有不能外借的備份,就像是一個封存的時間膠囊。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
夏熠隻覺得一股被暖氣浸潤的書墨香撲麵而來。地下二層安安靜靜的,一個人都沒有,地毯被吸得非常乾淨,但一列列館藏鐵架林立,顯得毫無生氣。
為了節約空間,這些書架是可移動的:每一列鐵架都按照年份標好,無縫豎列,學生需要使用一旁的操縱台,來移動這些鐵架,從而在書架間打開一條可以通行的通道。
夏熠隨便走了兩步:“當時他開的哪個書架?”
管理員無辜一攤手:“不記得了,當時就教了他怎麼用這個機器,但講道理,基本沒人來這層。更何況,現在已經放假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最後一個使用這個書架的人是邵遠,應該就保持在他開過的位置吧?”
管理員點了點頭。
邵麟走向被打開的通道,發現索引牌上寫著【XXXX.09-XXXX.06】,差不多是十年前,總共兩個學年的校內紀念出版物都儲存在這裡。
夏熠突然想起來:“對了,XXXX年,你是不是還在燕大念書?”
“是啊。”邵麟穿過書架,仰頭仔細掃過那些被精心編排的校刊,心中突然湧起一絲莫名的怪異,“不過我大三就出國了,那個22項目隻在燕大念了兩年。”
“西山童童,是你在校時發生的事嗎?有沒有可能是這段時間的校刊裡,記錄了一些相關的事情?”
“我當時上學的時候沒聽說過。”邵麟搖頭,“是去年來燕大工作了,才聽說有學生玩那個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