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有四個人。
最適合四人玩的東西——
顧棠從行李中摸出了一盒卡牌, 這是開學前,梅奶奶給他裝包裡的。
謝淺發出了沒見過世麵的聲音:“撲克牌?!”
朱旭緊張地瞥了顧啟年一眼, 又看向顧棠, 心想再怎麼寵也不能包庇成這樣吧,小聲提醒道:“……這是能在宿舍裡玩的東西嗎?被學生會的逮到就完了!”
巴掌大的紙牌在顧棠白皙的指尖翻飛,令人眼花繚亂。
“沒問題的, 這是我奶奶特製的,可以玩。”
顧棠手裡從容地洗著牌,還有空和舍友聊天。
這手洗牌技術是蘇梅女士親自傳授, 他練了十多年, 如今已爐火純青。
想當初,顧小少爺天天練功、學習、上精英課程,他就在旁邊畫畫、彈琴、玩紙牌, 把紈絝那一套溜了個遍。
朱旭瞪大眼睛也看不出顧棠的手指是怎麼運作的:“不是,你這變魔術呢?!”
都快翻出花兒來了!
要不是親眼所見,他會以為是特效!
謝淺也咽了口唾沫:“顧棠, 你的手比我的更需要上保險……”
“小時候奶奶教的, 練多了而已。”
顧棠語氣帶著幾分驕傲,“奶奶玩這個更厲害, 她以前是專業的!”
謝淺想到顧家那位雍容華貴的女士, 根本想象不出來對方還有這手技術,不由得肅然起敬:“牛哇!”
朱旭本想豎起一根大拇指,想了想還是直接跪坐在床上:“向顧棠和咱奶奶獻上我的膝蓋。”
聽見“咱”這個字,顧小少爺眉心跳了跳。
與此同時, 係統發現劇情海又黑了幾分。
【……】
麻了……
這片海都快變成墨汁色了!
前輩告訴它了,男主黑化的情況十分危險,但如果真的黑化, 劇情隨時有崩塌可能。
到時候,它第一個帶宿主跑!
如果沒有了可可愛愛又效率奇高的宿主。
係統覺得自己也不是很需要這份工作。
謝淺和朱旭兩個人四隻眼睛,眨也不眨地欣賞顧棠精湛的洗牌技術。
甚至忽略了他還坐在顧小少爺的臂彎裡。
顧棠從剛才起就沒挪過窩。
隻不過從躺著變成坐起來而已。
成長期的少年吃什麼都不長肉,薄薄的白T恤勾勒出脊骨漂亮的輪廓,隨著顧棠洗牌的動作,單薄的肩胛骨微微開合,好像兩個小翅膀。
撲棱撲棱的就能飛走。
顧啟年朝那兩隻“小翅膀”伸出手,想要摸摸對方的羽毛。
顧棠感覺顧小少爺在摸他的後背,給他弄得癢癢的,下意識地扭了下身體。
顧啟年手指一頓。
想跑?
顧棠想從他能夠到的範圍內跑掉?
想到這點,一股沒來由的心煩湧上顧啟年的心頭。
這股煩躁的情緒事實上早就存在了,他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或許是上小學時顧棠沒和他同桌的時候,又或者是初中兩人沒在一個班的時候,也可能是猜想顧棠說不定會想要尋找親生家人的時候……
每一次有可能跟顧棠分開,都讓他煩躁不安。
顧啟年盯著少年纖細的後背,眸光暗沉。
【完了完了,好黑好黑,劇情海越來越黑……】
係統:著手準備辭職信。
“洗好啦!”
顧棠興致勃勃地把紙牌疊在一起。
顧啟年坐起來,從後麵抱住他的腰,把下巴擱在少年小巧的頸窩裡。
被顧小少爺的頭發蹭在脖子上,顧棠覺得癢癢,歪過頭蹭了蹭,剛好和顧小少爺的腦袋蹭在一起。
好像兩隻交頸的鳥兒。
對麵的朱旭看得愣了愣。
“顧啟年你抱著顧棠乾什麼?好怪啊……”
謝淺說出了朱旭的心裡話,引得朱旭連連點頭。
結果就聽鋼琴小王子下一句說道,“你是不是想偷看牌!”
朱旭:“……?”
顧啟年並不鬆開顧棠,甚至又囂張地蹭了幾下:“以他的洗牌技術,彆說偷看,攤開給你也看不清。”
這倒是說得有理有據。
謝淺無力反駁。
朱旭被這麼一打岔,也不覺得眼前這兩人抱在一起有什麼奇怪的了。
看牌而已。
被顧小少爺變著法兒誇了,顧棠得意地衝他一抬小下巴:“誇我厲害!”
“嗯,你厲害。”
顧啟年微微翹起嘴角。
莫名其妙的,蹭過顧棠以後,他的心情就變好了。
【?劇情海怎麼又變成五顏六色的了?!】
【男主又不黑化了?!!】
一回來就看見劇情之海的不僅黑色褪去,還變得色彩斑斕的。
好不容易寫完辭職信的係統:“……”
“啪——”
顧棠把洗好的紙牌拍在床上,“來吧!抽起來!”
-
“剛開學就安排宿舍抽檢?會不會太早了?”
藝術班老師感到很奇怪。
往年都是開學一個月後,教導主任才開始安排宿舍抽檢,這學期學生會卻特彆積極,副會長剛開學就主動提出要去檢查宿舍情況。
程數溫和地笑道:“一寸光陰一寸金,越早讓同學們養成好習慣,對學習越有幫助。”
“說的很有道理!”
教導主任十分欣賞地說道,“本學期的新同學中優秀的人才不少,相信不會讓我們失望。”
突擊檢查說白了就是針對新生的。
藝術班老師有些擔心。
實驗班老師替他說出了心聲:“你們班學生搞藝術的,自由慣了,每年宿舍抽檢都是重災區。”
那都還是整理過的!
藝術班老師有苦說不出。
他來不及通知班上住宿的同學整理內務,隻能硬著頭皮跟著檢查隊伍一起走。
戰戰兢兢,隨時做好扣分準備。
教導主任背著手走在前麵:“這好像還是班級宿舍混住後的第一次檢查。”
“是。”程數跟在主任右手邊走,臉上的金絲邊眼鏡片閃了閃,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扣分一定要細化到人。”
戴著紅袖章的檢查團從低樓層往上一層層走。
走到初中部的某間宿舍門前,教導主任腳步一頓。
“帶一!”
“四個王!”
“炸!!!”
幾道聲音從門內飄出來。
教導主任和藹的笑容僵在臉上:“這哪個班的?”
一看那門牌號,藝術班老師兩眼一黑——
這是他們班的宿舍!
“看一下名牌上都是誰……哦?顧啟年?!”
程數用食指推了下眼鏡,狀似震驚地說道:“是我們學生會的那位同學嗎?哎呀,學生會的人,自己不該出現這種違規情況啊……”
“說起來,宿舍合並也是他出的主意吧?難道是公器私用,濫用職權?嘖嘖嘖……”
程數像遺憾似的搖搖頭,“可惜了,看來學生會不適合他。”
幾句話說完,藝術班老師就見實驗班老師臉上白一陣紅一陣的。
最後直接變黑。
這位學生可是實驗班的驕傲。
程數每句話都像是在紮實驗班老師的心。
終於,實驗班老師繃不住了:“你們在乾什麼?!”
他一把推開房門——
房間裡,四個人齊齊看向門口。
四人手裡都拿著紙牌,其中一人臉上還貼著長長短短的紙條。
朱旭撩開紙條,無辜又緊張地說:“老師好,怎,怎麼了?”
程數靠在門邊,掃了眼幾人來不及放下的紙牌,歎了口氣:“人贓並獲。”
藝術班老師平時嚴厲,但其實是個護短的,先一步衝進房間,抓起看起來最乖的顧棠:“顧棠,你們在乾什麼呢?快解釋一下……”
“還解釋什麼!有眼睛的都看見了!”
實驗班老師氣得吹胡子,恨鐵不成鋼地瞪著班裡的驕傲,“顧啟年!你你你——”
不行了,氣得他說不出話來。
小小年紀,聚眾打牌!
這都不是寫份檢討能解決的事兒!
幾個學生會成員也走進來,準備沒收“作案工具”。
“等等。”
教導主任一抬手,所有人動作停下。
他緩緩走進屋內,看看四人手裡的牌,又看看地上散落的紙牌,撿起一張,“……二元一次方程?數學題?”
又撿起一張。
“語文古詩詞背誦?”
教導主任意識到什麼,一把抽走朱旭手裡的牌,翻了翻,“英語閱讀理解……怎麼還有物理題?你們才初一,這超綱了……”
難怪輸得貼一臉紙。
這孩子手氣真非……
教導主任憐憫地望著朱旭。
朱旭:“?”
教導主任恢複了春風般和煦的笑容,晃了晃手上的紙牌:“這誰做的?”
顧棠老老實實地舉起手:“我奶奶,快摸底考了,她做這個題卡紙牌讓我們抽著複習。”
程數滿臉的不可置信,從顧棠手上搶過紙牌:“題卡為什麼長得那麼像撲克牌?!”
顧棠無辜地歪了歪頭:“因為……好看?”
這個問題他也問過,梅奶奶就是這麼說的。
程數眯眼:“那你說,帶一是什麼?”
顧棠:“連續抽到門主科題,任選一人做一道超綱的物理題。”
“四個王呢?”
“連續抽到單門課四道題,可以免一次抽題。”
“……”
程數閉了閉眼,差點憋過氣去。
可惡啊,還挺會玩!
他氣得一把扯下朱旭臉上的紙條,咬牙:“那你們說說,這又是什麼?是不是在賭博!”
朱旭痛苦捂臉:“嗷————”
顧棠兩手捏著衣服下擺,老實巴交的:“做錯一題貼一條,長記性……”
一旁手殘了的鋼琴小王子還在幫腔。
謝淺扭捏道:“感謝學長幫撕,我們都沒忍心下手。”
程數有火沒處發,將紙條捏成一團,狠狠瞪著朱旭。
朱旭像被惡霸欺負了的小媳婦似的,兩手抱胸,淚眼汪汪:“嗚嚶——”
程數感覺有點反胃,挪開視線。
“副會長很希望抓到同學犯錯嗎?”
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所有人的視線集中到他的臉上。
顧啟年語氣平緩,像是沒有任何情緒,也不針對任何人,淡淡地說道,“為什麼呢?學生會查寢不是為了避免同學們犯錯嗎?”
顧棠秒懂顧小少爺的意思,腦袋一歪,一臉天真地望著程數:“對呀,為什麼呢?”
程數一噎:“……”
顧棠圓圓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神迷茫得好像迷路的小鹿:“難道副會長隻是為了抓人嗎?所以看見同學們沒犯錯,副會長反而不開心了,是嗎?”
程數被噎得說不出話,半晌才僵硬地擠出一個笑容:“怎麼會,同學真愛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