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成績排名, 三人一同朝教室的方向走。
“他怎麼還跟上來了?放了個假忘記自己教室在幾樓了?”
謝淺有點怵顧小少爺,但又好奇想問,拽拽顧棠的胳膊跟他嘀嘀咕咕。
藝術班比實驗班高一層樓呢, 顧啟年到了自己班級的樓層也不走,而是跟在顧棠身後一同上了樓梯。
對此,顧棠十分地理所當然:“哦, 他幫我拎書包。”
謝淺:“?”
自從知道顧棠的家世後,他就覺得很奇怪。
顧家對顧棠好歸好,那也沒有讓自己親兒子給顧棠當書童的道理吧?
要說顧啟年自願給顧棠拎書包什麼的,就更奇怪了。
瞧瞧那張冰山臉, 瞧瞧那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質,無論如何都不像是會主動體貼人的樣子。
最關鍵的——
這麼個小書包能有多重?!
顧棠自己拎不動??
謝淺看看自己還被捆著夾板的手指, 又看看身邊活蹦亂跳的顧棠……
他覺得他更需要幫拎書包哎!
“既然學生會長如此好心,不如連我也——”
謝淺試探著抖了抖肩上的背包。
如他所願。
立即得到一個冰冷刺骨的眼神。
相處久了, 謝淺覺得自己也跟顧小少爺有了一些特彆的默契,比如現在, 對方一句話不說, 他也知道對方心裡想的一定是——想屁吃。
謝淺委屈, 謝淺不敢說話。
等到顧小少爺放下顧棠的書包, 人走遠了以後, 他才敢開始挑撥離間。
仗著自己是顧棠現任同桌這種得天獨厚的條件, 謝淺恨鐵不成鋼地敲了敲桌麵。
“不是我說你, 顧啟年考第一就第一唄,你替他那麼高興乾什麼?你自己也考了第五呢,怎麼不為自己驕傲?”
顧棠一邊從書包裡往外拿書,一邊說道:“他是我弟弟,他考得好我當然高興了。”
“你傻不傻?又不是親哥倆。”
謝淺撇撇嘴, 看顧棠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不諳世事的小天真。
就算顧家現在把顧棠和顧啟年養在一起,十年二十年以後呢?顧啟年是高高在上的顧家少爺,甚至會是未來的顧家家主。
顧棠有什麼?
“你得趁早為自己打算啊。”
謝淺說得語重心長,“現在看不出來,等以後等長大了,你們倆的差距就出來了。”
“到時候,他是高高在上的顧家主人,你怎麼辦?做什麼都要看他的臉色嗎?他可是資本家!現在幫你拎書包,以後就能讓你為他扛沙包!”
顧棠覺得謝淺想得太遠了。
按照劇情,顧小少爺成為顧氏家主之前,就會拿炮灰假少爺“祭天”。
所以嚴格來說,等到顧啟年成了顧家主人的時候,他想看對方的臉色都看不到。
見顧棠不出聲,謝淺還以為說到了他的心坎上,繼續道:“就算他對你不錯,那他以後還要找老婆呢,萬一他老婆覺得你一直在家吃閒飯怎麼辦?”
“不用擔心,到時候我就完成任務了。”
顧棠隨口說道。
謝淺一愣:“什麼任務?”
顧棠也愣了一下。
怎麼不小心就給說出來了!
剛才聽謝淺說顧小少爺娶了老婆以後就會嫌棄他,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點不舒服。
顧棠無法多做解釋,隻能支吾道:“任務就是……陪他長大。”
他們說話的時候,並不知道有一道身影正靠在門外,將這段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顧啟年不是故意要偷聽。
他隻是發現拿錯了書包,回來換一下。
顧棠和他現在用的書包是蘇梅女士買的,和他們小時候一樣,蘇女士致力於給兩個孩子買一模一樣的東西。
為了區彆,顧棠的書包上掛了一隻巴掌大的毛絨小熊。
顧啟年剛剛都走到樓梯口了,才發現這隻小熊,就立即折返回來,哪知聽見了些不該聽的。
“長大後呢?你有什麼打算?”
隔著一道牆,謝淺還在繼續問。
顧棠上輩子活一天算一天,他向來不是一個會想很遠的人,暫時隻想到他要攢錢,等完成劇情後,就可以買個小房子躲起來。
這已經是他最長遠的設想了。
於是,他很老實地搖搖頭:“沒想好。”
謝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所以你也不準備一直留在顧家,對吧?”
聽見這個問題,顧啟年驀地緊張起來,他屏息豎起耳朵,想聽聽顧棠會怎麼回答。
“嗯,不合適。”
教室內那道清亮的嗓音輕聲說道。
門外,顧啟年靠在牆上,瞳孔微縮。
心裡不是沒想過,但他一直以為那隻是他午夜夢回的胡思亂想,顧棠怎麼可能離開顧家?
怎麼可能離開他?
難道說……顧棠真的要走嗎?
謝淺聽見這個答案倒是很高興,興衝衝地對顧棠說:“到時候你可以來找我啊!”
“我們倆全世界各地彈鋼琴去!走到哪兒演奏,就在那兒玩上一陣子,多爽啊!”
謝淺十分憧憬道。
顧棠上輩子看過最美的風景就是醫院病房那扇窗子外的春夏秋冬,所以,他對謝淺的提議很感興趣。
他點點頭:“也不錯。”
不過小房子也要買。
旅居再好玩,也得留個落腳的地方。
顧棠在心裡美滋滋地設想著遙遠的未來。
殊不知。
一牆之隔,顧啟年卻如墜冰窖。
顧小少爺腦子裡嗡嗡的。
他下意識捏緊手,書包上掛著的那隻毛絨小熊都被他捏變了形。
“顧啟年?你在我們班門口乾什麼?”
朱旭是個大嗓門。
他一喊,顧棠和謝淺也聽見了,紛紛探出腦袋。
顧棠奇怪:“年年,你怎麼又回來了?”
顧啟年閉了閉眼睛,隻用了一秒,就將所有的情緒收斂好,微微勾了勾嘴角:“書包拿錯了,給你送來。”
“啊?”
顧棠低頭把書包從抽屜拖出來一看,笑道,“還真的錯了。”
等到從顧小少爺手裡接回屬於自己的書包,顧棠有點茫然地摸了摸小熊掛件:“奇怪,怎麼弄得扁扁的……”
小熊身上好像還有手指印……
“……”
顧啟年偏開頭,假裝不知道。
好在這時,朱旭說了個八卦,將所有人的注意力移開。
“不好啦!”
這是朱旭分享消息時的慣性用語,大家通常聽到,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太大的事。
結果下就聽朱旭下一句說道:“這次摸底考,小眼鏡疑似作弊,聽說喊了家長,去教導主任那裡了!”
彆人也就算了,說段正宇作弊,顧棠第一個不相信。
小學六年同窗,小眼鏡同學看見彆人作弊傳小紙條都要唾一口,自己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
“走,去看看。”
顧棠放下書包,跑出教室拉住顧小少爺的手。
兩人眨眼間就跑沒了。
朱旭和謝淺留在原地麵麵相覷。
朱旭撓頭:“咱倆要去嗎?”
謝淺:“不用,咱倆去也救不了小眼鏡。”
朱旭想想也是。
這事兒還得學生會出麵比較合適,一個學生會長,一個宣傳部骨乾,分量夠了。
用不著他朱二哥出馬。
沒一會兒功夫,顧棠和顧啟年趕到教導主任辦公室。
還沒進門,就聽見一道變聲期的公鴨嗓子叭叭說道:
“段正宇入學考試在我們班是倒數,這次怎麼可能一下進步二十多名?我可以確定,他考試當天看我的卷子了!”
說話的這個人,顧棠認得。
是實驗班的學習委員。
有時候他去實驗班找顧小少爺,彆的同學都很友好,隻有這個學習委員會陰陽怪氣地說幾句“藝術班的少來影響實驗班學習”這類的話。
顧棠聽見這把公鴨嗓子,就皺了皺眉。
辦公室內,麵對指控,段正宇拚命搖頭:“我沒有……”
教導主任看著兩個學生各執一詞,也有些為難。
這時,旁邊一個穿著得體,看上去頗為斯文的男人說道:“老師,很抱歉,是我家孩子的問題,我教育他一下。”
教導主任點頭,哪知下一秒。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聲在教師辦公室響起。
段正宇被那個男人一巴掌抽倒在地,臉上的眼鏡都飛出好遠。
速度快得連教導主任都沒來及阻攔。
“監控拍得清清楚楚,你還不承認?!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那男人一改剛才紳士禮貌的樣子,對著段正宇大發雷霆。
段正宇近視嚴重,離了眼鏡,什麼都看不清,他顧不上自己挨打,一邊說著“爸爸,對不起”,一邊兩手在地上摸索著,想要找到自己的眼鏡。
男人雖然是他的父親,但顯然更在意自己的麵子。
見段正宇可憐巴巴的樣子,不僅不幫他找眼鏡,還又想打他,嘴裡罵道:“沒用的東西,給我站起來!”
“住手!”
顧棠走上前,撿起眼鏡塞到段正宇的手裡,嚴正警告道,“叔叔,家暴也是暴力的一種,校園禁止暴力,請你克製自己的情緒和行為。”
他記得小眼鏡的父親是高校老師,沒有想到對自己兒子的家庭教育方式這麼粗暴。
難怪小眼鏡越來越沉默寡言,隻知道悶頭學習。
段父指著顧棠:“我教育自己的兒子,關你什麼事?一邊兒去!”
說完就又抬起了巴掌。
然而這一次,他沒能成功落掌。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對方隻是個半大少年,身體尚算單薄,而段父正直四十壯年,拚力氣竟然沒能把自己的手腕掙脫出來。
顧啟年薄唇輕啟,幽幽地說道:“他剛才告訴過你,校園禁止暴力,沒聽見嗎?”
“他”指的是那個娃娃臉的少年。
奇了怪了。
段父怒火衝天,他憑什麼得聽這兩個小崽子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