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後, 顧棠連著做了好幾天被顧小少爺摁著親的夢。
夢裡的顧小少爺不像之前那麼含蓄了。
臉上不戴麵具了,他也推不開了。
力氣很大地壓著他。
親得他喘不上來氣兒。
顧棠醒來的時候,總是胸口起伏的厲害, 整個腦袋熱吭吭的,像是要從頭頂冒出一縷青煙。
等緩過勁兒來, 他越想越臊,又隻能捂著兩個滾燙的腮幫子吭吭唧唧地在床上打滾。
【宿主, 你被鬼壓床了?】
顧棠:“……你閉嘴!”
係統煞風景不是一天兩天了,顧棠早已習慣,就是沒想到,顧小少爺那邊竟然也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好像那晚的事隻是他的一場夢。
顧小少爺恢複了常態,甚至渾身的氣質更冷, 讓人一見就退避三舍。
這種冷淡倒是沒有對著他。
事實上, 雖然顧小少爺成天頂著一張沒有表情的冷臉, 但對他的照顧比以往還仔細。
誇張到要不是顧棠堅持要自己吃飯, 對方能頓頓給他喂進去。
可即便兩人天天形影不離, 顧小少爺也沒有再跟他親親, 連手都不牽了。
“……”
顧棠鬱悶地發現,似乎隻有他自己在一頭熱。
【男人嘛, 得到了就不珍惜!】
【都跟宿主說了, 不要相信男主, 你就不聽……】
係統在他腦子裡指指點點。
顧棠不同意:“年年不是那樣的人。”
【你就慣著他吧,回頭有你哭的。】
係統都快忘了自己是乾嘛來的,活得像個恨鐵不成鋼的老母親。
見宿主被男主勾了魂兒似的, 它就看不下去。
【那你說說,他為什麼對你忽然冷淡了?】
顧棠答不上來。
他也很迷茫,根本不知道顧小少爺在想什麼。
難道真的親一下就沒感覺了?
還是顧小少爺一覺睡醒後恢複了理智, 覺得他們不合適?
“你在發什麼呆?”
顧啟年用筆杆輕輕敲了敲桌子,問神遊中的少年,“怎麼還沒寫完,是不是哪題不會?”
顧棠倏然回神,飛快搖頭:“沒有!”
顧啟年偏頭看了眼他剛寫完那道大題,雖然答案沒什麼問題,但步驟寫得冗長又複雜,亂七八糟,根本不是顧棠平時的做題風格。
“……”
默了片刻,顧啟年終究沒說什麼,隻淡淡道,“繼續做,掐著點時間。”
顧棠莫名覺得心情低落,“哦”了一聲,繼續埋頭做題。
兩人雖然是同桌,但這些天中間仿佛隔著楚河漢界。
連胳膊肘都不會碰到。
顧小少爺的肘關節像是拋光的冷玉,硬邦邦的,朝外對著他,很排斥的樣子。
完全不像以前那樣,沒事會抓著他的手玩……
顧棠神遊天外地想。
“啪嗒——”
顧啟年放下筆。
“?”顧棠一怔。
顧小少爺轉過頭來,一雙淩冽的幽深墨瞳注視著他:“顧棠。”
忽然被點名,顧棠本能應聲:“嗯?”
“你在想什麼?”
顧小少爺的眼睛黑漆漆的,深不見底,像是能將他看穿。
顧棠的臉頰倏然紅起來,呐呐道:“沒有啊……”
此時已是晚自習尾聲。
大多數同學都回家了,教室裡隻有零星的住宿生還在做題,以及負責打掃班級衛生的值日生在忙活。
沒人注意到第四組最後一排座位上的兩人。
單純的少年臉蛋紅撲撲的,自以為藏得掩飾,其實幾乎已經將心事寫在臉上。
顧啟年垂下眼眸,壓低聲音問他:“是不能說的事兒?”
“沒有!”
顧棠耳根一燙,將腦袋搖成了一個小撥浪鼓。
心裡還隱隱有些緊張。
顧小少爺不會是想在教室裡做什麼吧?
事實證明,他想多了。
顧啟年隻是淡然地說了聲:“沒有最好,快做題。”
說完,就轉頭寫自己的卷子去了。
比學委還嚴格。
顧棠:“……”
哼,周扒年!
當初他要參加校運會跑三千米的時候,顧小少爺也是這樣嚴格地對他進行了一輪魔鬼式訓練。
結局倒是不錯。
他拿到了校運會三千米跑季軍。
可見顧小少爺的訓練還是有用的,但也不用這麼冷淡吧……
不等顧棠細想,忽然旁邊傳來一聲驚呼。
“呀,我的眼鏡——”
正在打掃衛生的段正宇一低頭,臉上的小眼鏡脫落,他伸手去撿,但又看不清楚,不小心一腳踩進簸箕裡,整個人重心不穩,晃悠悠地朝前栽倒。
好死不死的,一把推在顧棠肩膀上。
顧棠被他推得身體一歪,跌進顧小少爺懷裡。
顧棠:“!!!”
小眼鏡好不容易才站穩,慌裡慌張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在這邊。”
顧啟年淡淡出聲。
失去眼鏡的段正宇尋聲原地轉了45度,對準顧棠和顧啟年所在的方向:“對不起對不起!”
顧棠伏在顧小少爺懷裡,感覺對方圈在他後背上的手臂收緊了。
“不要緊。”
顧啟年提醒段正宇,“眼鏡在你的九點鐘方向,彎腰就能拿到。”
段正宇順利找回自己的眼鏡,帶回臉上,見顧棠被他推進了顧啟年懷裡還沒坐直,擔憂地問:“棠棠沒事吧?”
“他沒事。”
顧啟年語氣依舊冷淡,“忙你的去。”
說話時,並沒有將自己攬在顧棠後背上的手臂放下來。
段正宇覺得這倆動作有點怪,又說不上哪裡怪,“哦哦”了兩聲,轉身繼續做值日去了。
他又不住校。
早點掃完,早點回家。
“……”
顧棠感覺到放在自己後背上的手非常克製,雖然將他攬得很近,但手握成了拳,並沒有真的碰到他。
他和顧小少爺這樣的姿勢,隻要他抬起頭,正對的就是對方的下巴。
顧棠有點害羞,沒好意思動。
見少年趴在懷裡一動不動乖巧的模樣,顧啟年抿了抿唇,將人扶正:“繼續做題吧。”
顧棠:“?”
……就這?
也太冷淡了吧!
不說親親,哪怕抱一下呢!
顧棠有點不開心,扭過頭,嘟起嘴巴繼續做卷子。
係統說得沒錯!
顧小少爺就是典型的得到了就不珍惜!
不就是做題嘛,有什麼難的?
看他分分鐘全部寫完!!!
顧棠氣哼哼地悶頭做卷子,因為很用力,筆尖在紙上發出“嘩嘩嘩”的聲音,寫完一張又來一張,堪比拚命三郎。
另一邊,顧啟年將剛才碰到顧棠肩膀的手垂在身側,不動聲色地撚了撚手指……
顧棠做卷子做到上頭,一下子寫完三大張。
等他感覺累了,抬頭動動脖子的時候,發現教室裡人都走光了。
隻剩下他和顧小少爺。
“幾點了……”
顧棠伸了個懶腰。
也沒指望冷冷淡淡的顧小少爺會幫他看時間,自己瞄了眼教室牆上的掛鐘,發現都快十點半了,於是招呼身邊的大冰塊。
“年年,我們回宿舍吧。”
“冰塊”沒頭沒尾地喊了他一聲:“顧棠。”
顧棠轉頭:“乾嘛?”
顧啟年漆黑的眼睛不似剛才那樣冰冷,狹長的眼尾向後舒展,眼神溫柔還帶著些許無奈:“你是不是在生氣?”
顧棠:“?”
他才沒有!
“想碰你,也想親你。”
顧小少爺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但說出來的話叫人臉紅心跳。
顧棠登時小臉一紅,緊張地看看周圍:“還在教室!說什麼呢你?!”
“但是說好了高考後再談戀愛的。”
顧啟年注視著他,認真地說,“要信守承諾,不是嗎?”
顧棠眨巴眨巴眼。
什麼意思?
難道顧小少爺這是在跟他解釋?
對方似乎在努力跟他說明,為什麼最近對他冷淡了。
“靠得太近,會很難忍住。”
顧啟年抬手摸了摸少年毛絨絨的腦袋,“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我沒有……”
顧棠錯開視線,抵賴式地反駁了一小聲。
顧啟年也不拆穿他,隻勾起嘴角,很給麵子地說:“嗯,是我在亂想,你一直都在好好學習。”
“……”
顧棠覺得自己怕是有什麼毛病。
被摸摸頭,也臉紅心跳。
殊不知,臉上的表情早就把他出賣了,嘴上還在逞強地說:“當然了,我要考華大。”
顧小少爺的目標就是華大,全國首屈一指的高校。
就算江城一中教學質量優異,每年能送進華大的學生兩隻手就能數得過來。
可見有多麼難考。
很久以前,顧棠對這種卷生卷死的學校興趣不大,隻想考個藝術類院校,輕鬆悠哉地過完大學生活。
但現在的他變了。
倒不是說想要卷。
而是,他身體裡有了一團火。
上輩子因為長期住院,過得太荒廢了,一點兒意思都沒有,這輩子,他很想知道自己能走到什麼地步,能衝到什麼位置。
就像當年校運會那個3000米跑。
雖然訓練的時候很辛苦,但真正撐下來以後,回頭再看,全是美好的回憶。
哪怕他拿不到名次也沒事。
有顧小少爺陪他經曆這些人生的小片段,就已經足夠。
高考也是一樣。
顧小少爺作為顧氏繼承人,即便不參與高考也無妨,但對方願意和他一起走過這段讓人生更加完整的經曆。
他又為何要退縮呢?
想清楚以後,顧棠仰起臉:“我要跟年年進同一所大學。”
少年一雙圓眼睛亮晶晶的,目光堅定。
顧啟年揉了把他的頭發:“嗯,一起加油。”
“加油!”
顧棠熱血澎湃,又打包了兩張卷子,準備帶回宿舍洗完澡再寫。
手卻被顧小少爺握住。
“今天寫了那麼多,超額完成任務。”
“牽一會兒,放鬆下。”
顧棠彎起眼睛:“好。”
顧小少爺不愧是未來要成為顧氏家主的人。
定力足夠強。
之前顧棠沒發現,等他仔細觀察才注意到,有時候顧小少爺明明很想接近他,卻硬生生地忍住了。
每到這時候,顧小少爺的臉上雖然看不出表情,但耳尖會紅到透亮。
就……很純情。
發現這點後,顧棠玩心大起。
隻要學習任務完成了,他逮著功夫就去撩人,還賊賊地捏人家的紅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