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都發話了, 姓顧的小子還不上門是怎麼回事?”
鬱家餐桌上,鬱梟氣得吃不下飯。
本以為得到了父親的首肯,顧啟年那小子會趕不及地上門拜訪, 鬱梟連怎麼給未來弟婿一個下馬威都想好了。
結果一等三個月。
轉眼春暖花開了, 對方也沒來!
這不就是吃定了他家小弟,拿他鬱家不當回事麼!
尹阮也有些擔憂:“會不會你們之前太過分, 傷了那孩子的心?”
鬱梟冷哼:“那小子真要這麼玻璃心,隻能說明不適合小弟,我是不會讓小弟跟他走的。”
“適不適合,人家在一起都二十年了。”
鬱煬慢悠悠地喝著湯, 邊喝邊說,“人家小兩口好好的,小弟都沒說什麼,大哥你就彆跟著瞎操心了,知道什麼叫空間感,知道什麼叫距離感嗎?”
鬱梟眉毛一豎:“這就是你最近不回家的原因?”
“……”
鬱煬心想自己最近在麟麟的溫柔鄉裡呆得舒服,要不是昨晚弄過分了, 顧麟不讓他進門, 今天他還不想回來呢。
但為了不把家裡唯一的單身人士氣死, 他決定閉口不言。
“老二說得對。”
鬱重遠放下飯碗,“對棠棠來說,我們還是新手家人,確實不該管得太多, 再等等吧。”
鬱梟煩躁地皺著眉頭:“問題是……他不來, 棠棠也不回來。”
“噗——”
鬱煬笑出一聲,“大哥,你想小弟了不會直說?”
鬱梟臉色黑沉沉的:“從我對付顧啟年開始, 小弟就不搭理我了。”
鬱煬一句“活該”險些脫口而出,看在大哥為了這個家多年任勞任怨的份上,才強行咽了回去,差點兒憋出內傷。
不行,他還得去找顧麟治(發)愈(泄)一下。
“吃飽了,我去找麟麟!”
鬱煬仿佛一個來餐館混飯的食客,吃飽就想開溜。
鬱梟瞪他:“你還挺光明正大?!”
鬱煬嘿嘿一笑:“這還得感謝顧啟年,要不是他搞定了老爸,我哪敢這麼放飛?正所謂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說著,人跑得影兒都沒了。
尹阮瞅著二兒子一陣風似的背影,笑道:“孩子們都長大了。”
鬱重遠點頭。
尹阮:“一個個又有了喜歡的人,真好。”
鬱重遠握住夫人的手,又點了點頭。
“!”鬱梟頓覺不妙。
老兩口感慨萬千,餘光不由得瞄向正準備開溜的大兒子。
鬱重遠:“阿梟也老大不小了,都被弟弟們超過了。”
鬱梟:“!!!”
鬱重遠歎了口氣:“不行就相親吧。”
尹阮:“嗯,安排起來。”
鬱梟:“……”
於是,鬱氏家主也逃不過大齡青年相親的命運。
顧小少爺不回家,鬱氏等得住,顧權也快熬不住了。
一天忙碌的工作結束後,顧權活動了下腰酸背痛的筋骨,一邊下樓一邊念經般地嘀咕:“累死了,不乾了,做個家主煩死了……”
剛走到寬敞華麗的客廳,就看見顧棠和蘇梅正在教鬱奚玩紙牌。
三代人齊聚一堂的畫麵非常溫馨。
顧權感覺一天工作的傷痛瞬間被治愈了不少,尤其看到顧棠,眼睛都亮了:“乖崽來了!”
“顧叭叭,辛苦了。”
顧棠給他遞了杯茶,“趁著周末,我來看看奶奶和奚奚。”
蘇梅樂嗬嗬的:“還是乖崽最孝順,來就來吧,還給我帶了不少保養品。”
鬱奚不愧是梅奶奶帶出來的,學著奶奶的話說:“小哥哥來就來吧,還給我帶了新玩具!”
顧棠彎起眼睛:“都是年年買的,我隻是負責帶回來。”
“啟年呢?”
顧權急不可耐地問,“讓他快點回來繼承家業!”
顧棠為難地撓撓頭:“可是他在忙公司的事,年年說……”
“說什麼?”
顧權心裡莫名不安。
顧棠踟躕片刻,說出顧小少爺的原話:“年年說,他不打算繼承顧氏了。”
顧權:“???”
“他說目的達成,沒必要了。”
顧棠不好意思說顧小少爺要做家主是為了跟他在一起,隻能臉紅紅地說,“他隻想把我們那個公司做好,說顧叭叭還年輕,再多撐二三十年不成問題……”
顧權急得眼睛都紅了:“有問題!”
很有問題!
他不想上班了!
他想帶著老婆環遊世界!
可惜,顧氏家主再怎麼鬨也沒用,顧小少爺根本沒空回家。
剛巧聽見這段對話的沈寧清隻說了一個字:“該。”
當初用家業威脅兒子,這會兒人家另起爐灶,乾脆不要了。
很快,顧氏和鬱氏二位家主就發現——
顧啟年之所以一門心思想搞自己的公司,就是因為被之前那次雙重掣肘給搞煩了。
之所以多年奮進,想早日坐上家主之位,完全是為了不讓人質疑他和顧棠的關係。
現在既然已經突破重圍,未來的目標當然是超過顧氏和鬱氏。
區區家主之位,再也困不住顧小少爺。
看著新公司像隻能夠吞噬天地的怪獸似的,越做越大,鬱梟都忍不住擔心:“顧啟年那小子胃口那麼大,不會是想把顧氏和鬱氏都吃了吧?”
顧權則是天天求神拜佛:“求求了,快點吃了吧,我要退休……”
到了薔薇花盛開的季節,顧啟年和顧棠的新公司業務在商界一騎絕塵,逐漸開始超過昔日的老牌企業。
想來超過鬱氏和顧氏,也不過是早晚的事。
某日,顧棠正在庭院內指揮園丁們修剪薔薇花枝。
以免哪天顧小少爺再來他家翻窗,又被紮得滿頭包。
也就在這天,顧啟年終於登門拜訪鬱家。
顧小少爺穿著一身考究的正裝,領著一支車隊,浩浩蕩蕩地駛入鬱宅。
這次能走正門了。
顧啟年親自拿著給兩位長輩的禮物,邁入鬱家大門。
因為想給顧棠一個驚喜,就沒提前說。
哪知一進門,就看見青年穿著寬鬆的背帶褲,戴著工人手套和小遮陽帽,在庭院內來回忙活地搬運花枝,白皙的小臉上都被蹭了幾點泥。
顧棠一抬頭,看見衣著筆挺的顧小少爺,表情茫然:“年年?你怎麼來了?”
還穿得那麼貴氣……
顧啟年挺直了肩背,就回了兩個字——
“提親。”
顧棠眨了眨眼睛,一時間沒能消化這兩個字。
顧啟年邁著長腿上前,單手托著禮物盒,另隻手幫顧棠蹭掉臉上的小泥點子,又摘掉落在他肩上的薔薇花瓣,重複了一遍:“我來提親的。”
顧小少爺個子很高,逆光站在他麵前,一時間無法看清表情。
但顧棠能感覺到,他家年年有些緊張。
連簽署價值數億的合同,都不曾有過的那種緊張。
弄得顧棠也開始心跳加快。
兩人就這麼對視著,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還是出來曬太陽的尹阮看見院子裡傻站著的兩人,才將顧啟年引進門,同時催促顧棠去換件衣服。
等顧棠洗了澡,換了一身居家服下樓時,已經看見車隊帶來的禮物全被卸進屋內,顧小少爺正坐在大廳中間,和他的家人們“相談甚歡”。
“你要再不來,就彆指望大哥把小弟嫁給你了。”
鬱煬拍了拍顧啟年的肩膀。
顧棠一陣心驚。
顧小少爺最討厭彆人沒事這樣拍他。
卻見顧啟年臉上沒有半分不悅,竟然還揚起了一個少見的笑容。
他取出一份文件,遞到鬱煬麵前:“謝謝二哥幫忙斡旋,這是江城附近一座滑雪場的所有權,我收了沒什麼用,寶刀贈英雄,就送給二哥吧。”
“滑雪場?”
鬱煬眼睛瞪了老大,“你小子,下血本了啊!”
顧啟年微微一笑,轉頭看向一直陰沉著臉的鬱梟:“大哥,我也為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他遞過一支鑲嵌著蔚藍寶石的頂奢手杖。
顧棠隻是遠遠一看,就認出那顆藍寶石是價值兩億以上的“蔚藍之星”。
這是半月前,境外一所拍賣行推出的壓軸拍品。
難怪顧小少爺遲遲不來他家,估計就是在等這顆寶石。
拍下寶石,再做成手杖,剛好需要十多天。
然而,如此珍貴的一支手杖,鬱梟隨手就放到了一邊,沒有多看一眼。
像是早就知道手杖會被冷落,顧啟年麵色不變,又拿出一份文件:“大哥,這是鬱氏的股權,之前鬱榮的那部分,當然這不能算是禮物,隻能算是完璧歸趙。”
看見這份東西,鬱梟有些不敢相信:“你公司才剛起來,就急著還股份,等同於釜底抽薪,不怕塌了?”
顧啟年笑了笑:“我要沒這點自信,也不敢上門提親。”
“……”
鬱梟沉默片刻,收下了這份股權。
顧棠站在樓梯上鬆了口氣。
大哥收下了東西,就說明承認顧小少爺了。
轉眼又見顧啟年取出一盒珠寶給了尹阮,最後給鬱重遠送的是一瓶補酒。
珠寶顧棠是認得的,是另一場拍賣會的壓軸,據說曾經是某國女王的藏品,可謂是無價之寶,當初這份拍品推出的時候,就有人傳言,想要拍到它難度極大。
據說那家拍賣行的老板非常古怪,若是不順眼的人,出再高的價位都不給。
實在想象不出來顧小少爺是如何搞到手的。
至於那瓶酒,顧棠就不識貨了。
但其他家人的禮物分量在這裡,給父親的禮物必然是重中之重,可以想象那瓶酒有多麼珍稀。
這還隻是主要的幾項大禮,沒算堆在大廳裡那批還沒來及拆封的。
顧棠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簡簡單單的奶油色居家服,忽然猶豫是不是該上樓重新換一件。
顧小少爺如此正式,倒是顯得他不像樣子。
“顧棠!”
正準備回房間換衣服,忽然聽見顧小少爺喊他。
顧棠隻好縮回腳步,整了整軟綿綿的居家服領口,轉過身來:“年年……”
對方和他父母打過了招呼,大步走過來牽他。
“看見我,躲什麼?”
顧啟年拉住顧棠的手。
最近他忙著公司,忙著準備上門提親的禮物,已經有段日子沒見顧棠了,心裡想得慌。
剛才隻是在庭院裡匆匆見一麵,根本不夠。
現在看見人,隻想把人栓褲腰帶上。
偏偏顧棠看見他就跑。
“怪我太久沒來?”
顧啟年將對自己不太熱情的青年牽到無人處,垂眸望著他。
顧棠低頭盯著顧小少爺閃閃亮亮的領帶夾,搖了搖頭:“不是。”
“你穿那麼正式,還帶那麼多東西來,我想上樓換身好看的……配你。”
青年說話的時候一直垂著腦袋。
剛洗完澡的緣故,帶著濕意的發梢貼在白皙的後頸上,線條優美的頸部曲線沒入奶油色的居家服中。
後脖頸上的汗毛細小柔軟,平時幾乎看不出來,這會兒被窗外陽光一照,瞧著特彆可愛。
“不用換,這樣就很好。”
顧啟年盯著那層可愛的小絨毛,和對方紅紅的耳朵尖。
顧棠穿什麼他沒見過?
從幼崽期的連體爬爬衣,到小禮服小西服,又或者是各種睡衣,甚至是沒穿衣服的樣子……他都見過。
重要的不是衣服。
而是顧棠。
隻要麵前的人是顧棠,他就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