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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時,沈河沉迷於獨輪車。
大二年級,沈河潛心鑽研滑板鞋。
等到大三,沈河天天在圖書館樓下踩高蹺。
他的興致就像龍卷風,來得轟轟烈烈,去得也坦坦蕩蕩。說直白些就是三分鐘熱度。
除了表演,好像沒什麼能恒久地吸引他注意。
她們在樓上自習,幾個外係學妹在窗戶邊呼朋引伴流連忘返,小聲地議論著。歐陽笙忍不住,沒頭沒尾地開口:“他長得挺帥吧?”
低年級生錯愕地看過來,聽到學姐的下半句:“智商換的。”
壞心眼地驅散了無知少女,歐陽笙這才坐下來,對她身邊的室友抱怨:“沈河這種人,談戀愛還行,結婚絕對不可以。”
沈稚翻著書,良久,才心不在焉地回答:“是吧。”
關她什麼事。
那時候的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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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年代劇《舊地重遊》來他們學校試鏡,沈河與沈稚都被選上了。
他演考入軍校的公子哥,年輕氣盛,多少有點吊兒郎當,傲慢得無禮。
她演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穿白絲手套、精致到乖張的洋裙,頭發也卷成外國人偶的樣子。
在劇組,沈河和沈稚交流的機會並不多。一來是重疊的戲份有限,二來兩個人的確不是能親親熱熱聊天的交情。
這部劇采用的新人演員數不勝數,不少人甚至連助理都沒有,大家都青澀、乾淨、對未來充滿希望,缺乏背景,難免有些共同話題。
縫著蕾絲的連衣裙厚重,熱得沈稚止不住冒汗。她用劇本扇著風,在作為場景的彆墅起居室裡轉圈。繞到柱子後邊時,一陣笑聲響起。
沈稚探出半張臉,隨即看見沈河垂著頭的神情。
好會演戲。
平時不怎麼通情達理的一個人,這時候卻很是柔和。縱使麵對素昧平生的人,隻要他想,就能裝出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來。
沈稚漠不關心地想著,一時間忘了把身子抽回去。
結果和沈河的眼神撞了個滿懷。
他看她時卻收了那份深情,淡淡的,靜靜的,帶著些許遊刃有餘的模樣。等了一陣,她不慌不忙地從他視野裡退出去。
一開始,沈稚有點緊張。好在劇組人都不錯,後來也好了。
隻是沒想到,她和沈河到外邊還能吵起來。
那一場裡,沈稚扮演的角色情緒崩潰,著了魔,失心瘋。好演不好演全都因人而異,至少對沈稚來說是個挑戰。
她和導演溝通好幾次,左右對自己還是不滿意。
最終導演還是說了“過”。
沈稚退下來,本該是鬆了一口氣的,心裡卻越發沒底。安慰了好幾次自己得“過”且“過”,身後忽然傳來聲音:“就用這個?”
他說話慣常這麼不客氣,但這好像她第一次出離憤怒。
沈稚不否認她心虛。
明明是導演都點頭的事,根本沒必要爭執。他們還是爭辯得麵紅耳赤。
正是暑熱,兩個人氣喘籲籲,各自立到一邊,衝著對方怒目而視。情緒像開了閘一般源源不斷地湧出。最終還是沈稚彆過頭,心裡默念幾百次“不是因為他”,儘可能恢複鎮靜地懇求:“對不起。可以再來一次嗎?”
出人意料的是,導演正興致盎然地盯著他倆瞧,好像這對年輕人的不和很有趣似的。
之後沈稚的表演與剛剛都截然不同。
喊“卡”以後,大家忍不住為她鼓起掌來,她卻隻瞪著沈河。他毫無反應,掉頭就走。
等殺青時,導演專程詢問沈稚有沒有興趣出演他參與的下一部作品。那是一部曆史題材電視劇。沈稚演女主人公的少女時期。
她接了,順順利利地演完。
這個角色成為了沈稚重要的跳板之一。
沈河被邀請了男主人公少年時期的角色。這件事,沈稚是播出時才知道的。
因為他沒有接。
說實話,沈稚也沒覺得有什麼。
他們本來也稱不上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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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4日是平安夜。
同學裡可能有將來的super star,也可能會有頭也不回離開這一行的人。但至少現在,他們還差不多。所以全班出去聚餐。
吃完飯去唱歌,當然少不了酒。氣氛剛剛好,減肥被拋之腦後,形象也不重要了。
不知道是誰點了一首《聖誕快樂歌》,大合唱,很應景。
一片其樂融融。
沈稚頭昏腦脹、神智不清,趁著其他人不注意奪路而逃。
卻沒想到,還有彆人也躲在走廊。
她喝了不少,跌跌撞撞往前走。他從後邊抓住她手腕,問:“你去哪?”
沈稚回過頭,隱隱約約辨認出沈河。她舌頭打結,多少有點顛三倒四:“我要回家。”
“你要回宿舍?”沈河說。
事實上,門禁已經過了,那天他們是約好了都不返校的。
沈稚堅持說:“我要回家。”
歐陽笙及時出現,扶住她歎氣:“就醉了啊。”
“怎麼辦?”孫夢加一邊補妝一邊問。
“要是能送她回學校就好了。”歐陽笙說著,臉上全然是糾結。好不容易出來玩,不想掃興是人之常情。
有其他同學也湊過來。
“班長怎麼了?”
“不然叫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