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上班族都在工作、學生都在學校裡上課的時間點,便利店裡並沒有什麼人。原本沈河準備一個人下去,卻沒拗過沈稚。口罩和帽子,他們全副武裝地走進去。
好像不管過去多久,便利店裡的擺設都不怎麼會改變。永遠和諧的配色,永遠整潔又明亮。讓人想起大學時期,徹夜排練結束以後,表演係的學生們總成群結隊去買吃的充電。
沈稚拿了一小盒咖啡布丁。
沈河望著她,隨口問了一句:“夠嗎?”
她隔著墨鏡朝他翻白眼。
他回頭,無所謂地說:“你彆搶我的吃就行。”
便利店店員沒費什麼力氣就認出他們來,沒有要合影,但是貌似偷拍了幾張。沈河與沈稚對此都習以為常,不怎麼介意,買完東西就回到車上。
剛坐下,沈河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沈稚正在撕布丁的包裝。
薄薄的塑封粘得過於緊了。她撕不開。掃到這一幕,他用側臉與肩膀夾住手機,一邊接電話一邊從她手裡摘過來幫忙。
“喂?嗯,是我。”說著,沈河已經撕開來,又把包裝盒遞回給沈稚。
沈稚安心地開始吃。
與此同時,也不動聲色望向沈河。
“嗯,我知道了。不會,辛苦您了。”覺察到目光,沈河也看過來。
她眨了眨眼睛。
他下意識伸手遮住她的臉,輕聲說:“彆看我。”
沈稚捉住他的手,想拿開,卻不由得停頓。
她對沈河掌心的紋路有些陌生。
明明接觸過無數次,但從來沒有仔仔細細留意過。沈稚看得出神,就連沈河已經掛斷電話都沒發現。
他等了一陣,掙脫她的束縛,突然間掐住她兩頰。沈稚嚇了一跳,就要破口大罵,又看到他露出惡作劇得逞的笑容。
“老張好像暈倒了。”沈河說。
“怎麼回事?”她麵露擔憂,“要不要緊?”
他發動車子,很輕易地作出安排:“應該是沒有大礙。師母身體也不太好,我聯係習習了,現在打算過去看看。你爸媽難得來一次,就留下吧?”
沈稚想了想,覺得也好,於是點頭:“那你注意安全。”
他發動車子的時候,她望著他專注於駕駛的
神情,忽然想說些什麼。
交通燈閃爍,沈河手指敲著方向盤,好像側麵長著眼睛似的,開口攔截她的欲言又止:“不想我去嗎?”
聽到他玩笑般的措辭,沈稚笑了笑。
“等你回來,”她說,“我們好好談談吧。”
有關結婚,有關過去,有關他們之間蒙混過關的那些不愉快。
他們在酒店分道揚鑣。
沈稚裹緊風衣外套,目送著沈河的車遠去。她轉背上樓,剛剛兩個人走過的路,現在全都要一個人走。
回到父母親的房間時,她敲了敲門,說了聲:“是我。”
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藍翹。
今天的藍翹和以往有些不一樣。
就算麵對沈稚,她也沒那麼多刺了。好像根本無暇去顧及這些。
沈稚進去,然後就聽到姑媽那唱歌似的女高音,正在語速飛快、情緒激動地說著什麼。
沒人理會她,於是沈稚自己找了位置坐下。
然後就從姑媽的一連串抱怨中大致明白了事情經過。
那天一個鄰居到家裡來做客。這幾年,沈稚的姑媽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整個人春風得意,非常有麵子。可是沒想到,這個鄰居一來就神秘兮兮屏退其他人,繼而滿臉善意的微笑告訴她,自己在私人醫院實習的兒子那天遇到了藍翹。
按理說,私人醫院的保密性是不容置疑的。
聽到這件事,沈稚心裡也驚了一下。
她臉上沒流露出破綻,私下卻連忙掏出手機,問了助理幾句。
結果得知,手術當天,藍翹一度情緒崩潰,自己跑出去過。
真是會找事。
沈稚暗暗埋怨了一句。
然而,在長輩跟前,藍翹沒打算輕易鬆口。
她低著頭,仿佛女烈士一般巋然不動。
“你說啊!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姑媽恨不得捶胸頓足。
姑父也附和道:“是啊,你讓爸爸媽媽,讓這麼多年來照顧你的舅舅、舅媽多擔心啊。”
沈稚的媽媽苦口婆心:“小翹……小翹,你怎麼能……這是多麼深重的罪啊。”
沈稚的爸爸則不忍再看,直接閉上眼睛,神情凝重。
沈稚給自己倒了熱茶,頗有感慨地想看戲。正出神,毫無緣故,她倏然與藍翹對上
眼神。
她霍地有種不好的預感。
與此同時,姑媽也捕捉到了這一點。
“小稚,”中年女人敏銳的視線像箭一樣刺了過來,“難不成你也知道?”
沈稚說:“怎——”
她想說怎麼會。
然而,事態急轉直下,更為衝擊的狀況襲來。
藍翹迸發出哭聲。
“表姐,姐姐,”她之前從來不這樣稱呼沈稚,現在卻呼喚得真心實意、掏心掏肺,“跟爸爸媽媽、舅舅舅媽就不用瞞著了吧?”
沈稚一愣,隨即眼睜睜看著藍翹起身。她猛地拉住她。沈稚平時鍛煉得不少,然而敵不過藍翹足足比她沉二十公斤的體重,就這麼被生生被拽進了洗手間。
姑姑姑父也好,爸爸媽媽也罷,沒有任何人出麵製止。
一進門,藍翹便動作迅猛地打開換氣扇,抓著沈稚的手壓低聲音說:“我求你,我求你。算我求你了。你有錢,你也不用他們幫忙。但是我不一樣啊!”
“是你太貪心。你既然需要長輩幫扶,為什麼又想方設法擺脫他們?”沈稚甩開她,言辭激烈地反駁道,“竟然把事情推給我,你有毛病嗎?”
藍翹像是真的失心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