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回過頭,不知是該先放下盤子,還是先把手臂藏到身後,總而言之,還是露出自如的微笑:“我給你煮了宵夜。”
沈河走過來,遊刃有餘地回答說:“你做了什麼?”
“蕎麥麵。”沈稚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水。
他坐下,已經開始攪拌醬汁,卻還是說:“明天早晨起來估計又要腫。”
她卻飛快品嘗第一口,正直又坦率:“索性不睡就好了。”
沈河猛地咳嗽,或許是被芥末嗆到。
兩個人真的一整晚都沒有睡。
不過,卻是在看《權力的遊戲》。
沈稚摟緊抱枕,纖細修長的腿盤到身前,滿臉寫著嚴肅。沈河戴著框鏡,優哉遊哉地抵住側臉。投影的光鋪陳到兩張精致的臉上。
沈稚仿佛不經意提起:“《黑狗》呢?”
“暫時停了,”沈河目不斜視地回答,“應該年底複工吧。”
特殊的時間節點出現,引發兩人不約而同的一陣沉默。兩個人都處於想和對方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的階段,末了,又隻安靜。
久而久之,緘默也變得安逸。
這樣也挺好。
天亮之前,沈稚睡得不省人事,沈河推也推不醒。
再一次睜開眼,她熱得滿頭大汗。明明已經脫離夏天,然而室內恒溫空調卻被調得暖和到驚人,外加身上還蓋一床蠶絲春秋被,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格陵蘭島小憩。
已經是早晨,沈稚直接來到沈河房間。他臥室裡倒是冬暖夏涼,十分舒服,而沈河本人正蒙頭大睡,看得沈稚怒從心起。
她搖晃他的肩膀。
沈河恍恍惚惚醒來,半睜開眼,看清是她,判定是私人所有物品,二話不說,直接卷進懷中。沈稚嚇了一跳,試圖掙紮,卻被束縛得動彈不得。
“沈河——”她話說一半。
可他還在睡。
一瞬之間,其他念頭蕩然無存。沈稚盯著他,一了百了、不知不覺就放鬆。她也睡著過去。
兩個疲勞的人睡到天昏地暗。
沈稚躺在床上看手機,沈河衝完澡出來,把袋裝牛奶扔到她肚子上。
她邊插吸管邊坐起身。
沈稚是典型的寬於律己嚴於律人,死都不肯沈河在自己床
上吃東西,到沈河床上卻肆無忌憚。以前有一回,沈河拿了本舊書到她床上看,她眼睛都沒眨一下,直接把他給踹了下去。
沈河穿衣完畢,坐下時說:“咱們出國玩一趟吧。”
“嗯?”沈稚頭也不抬。
“嗯?”他又學她說話。
“去旅遊?你不會要玩什麼花樣吧?趁我出國轉移財產之類的。”她說。
他輕蔑一笑:“房產證上又不是沒你名字。”
她不再繼續剛才的拌嘴,直截了當問:“什麼時候去?我得問問彩姐。”
“好久沒休息了,”沈河想了想,隨即提議,“去外頭過生日吧。”
他從煙盒裡抽出香煙,叼著去翻打火機。沈稚盯著看了一會兒,被覺察後又錯開。沈河不明所以,挑眉權當做詢問,她卻隻是說:“今天我要早點睡。”
“嗯。”沈河找到打火機,拿去點煙。
沈稚忍無可忍,終於劈手奪過,把牛奶塞過去,然後衝到洗手間裡去。
隻聽到衝水聲響,再走出來,她在他臉上找不到絲毫詫異。果不其然,他明明猜到她在想什麼——
“你也要跟我一起。”沈稚說。
沈河正在喝牛奶:“跟你一起什麼?”
她一字一頓宣布規則:“戒煙,戒熬夜,健康地生活,比誰活得久。”
他“哦”了一聲,慢慢點頭。倏忽之間,又伸出手來,沿著她的膕窩向上摸:“那戒不戒欲?”
她假笑,兀自起身就走:“不用。但現在我被你氣到,所以需要一點時間冷靜,好讓我不直接給你一拳。”
他在她背後說:“客氣什麼,直接給嘛。”
她忍不住笑,終究是逃了出去。
大概是中午的時候,複工的小秋過來送乾洗的衣服。通過家居智能開了門,她走進來,先在二樓遇到正在新淘到的書中間奮戰的沈河。這批書是他拍戲期間到的,已經被沈稚拆封,如今才有機會親自翻翻。
“她在樓上。”沈河隨口道。
助理道謝,有過一會兒猶豫,但還是什麼都沒說。
走上樓梯,沈稚恰好下來,借過乾洗的衣服仔細翻看標簽。她轉背要走,但並不是沒看到小秋手裡的另一個包裝袋:“那是什麼?”
“姐,你還記得之前你買了個黃不黃
、藍不藍的窗簾嗎?”助理說。
沈稚說:“他們家倒閉了?”
小秋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隻好露出苦笑,說:“窗簾,他們送了一塊新的來。”
沈稚有些意外。
她回頭,想問什麼顏色,卻看到小秋已經拆出來。
那是一塊會令人過目不忘的窗簾。
不是黃色。
也不是藍色。
是綠的。
綠得騷包到不行的那種綠。
沈稚整個人都看呆了。
看到沈稚的表情,助理已經默默開始反省。果然還是該自己處理掉的,根本不該拿來給她過目。小秋火速要卷起來收掉,沒想到忽然傳來一聲笑。
沈稚按捺不住笑起來,張揚又柔軟,渲染出一種近似霞光的美麗。
她笑得直不起腰。
小秋心想完了,竟然把雇主氣傻了,連忙道:“我這就拿去扔掉……”
“算了,”沈稚給自己發熱的臉頰扇著風,又把披在肩頭的長發理到後背去,“就這樣吧。給我,我來弄吧。”
“你要留著嗎?”
“嗯,”她回答,神色淡淡的有點認真,“雖然顏色也有點奇怪,不能掛出去給彆人看。但是我很喜歡。就留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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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夢加上半年的營業額終於有所突破,她表麵若無其事,實則野心勃勃,再接再厲的口號不知道在辦公室喊了多少遍。
為了拉生意,她不惜下血本又打入社交圈。
浴血而歸,各路名媛不說對她刮目相看,至少當麵是不會說什麼了。
圈子裡有財閥和政要的妻子、情人與女兒,有女企業家,也有女明星。她原本也隻是敷衍了事、走個過場,聊著聊著,卻聽到一則新鮮出爐的八卦消息。
“結婚?”有人嬌柔做作地掩住嘴,驚訝地環顧一周,“你們要結婚了嗎?”
爆料人擁有一副標誌性的混血兒五官,佯裝風平浪靜,實則享受著處於話題中心的快樂:“是呀。Likeadream!也就巴黎時裝周才認識,結果就要結婚了呢。”
“你之前不是和那個英國掮客的兒子嗎?人家還是大學生,也虧你下得了手……怎麼現在就是好萊塢男明星了?”
混血女人悠然自得地笑著,嬌滴滴地說:“畢竟他追我追得太熱情了嘛。”
說著又亮出手指,鴿子蛋大的
鑽戒閃閃發亮,外加她和對方的英文名首字母。
眾人又是歡笑又是讚歎,沒有人不應景地提起那個人,但沒有人心裡不想起那個人。
畢竟,那場風波鬨得人儘皆知。
前男友要結婚了,而且是和有亞洲血統的對象。孫夢加不由得想,張清月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