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抬眼看了看天色,在心裡斟酌著語句,好半晌才道,“薛延,你很厲害,你看你都會做魚叉,真是太好了!但是天已經快黑了,再不回家阿嬤就要著急了,我們明天再來罷,先回去吃晚飯,我給你做土豆雞蛋餅,好不好?”
她一副哄小孩的樣子,語氣又輕又柔,生怕傷了他的心。
但她這樣,薛延反而更覺得自己男人的尊嚴受到了挑釁。他站在原地,半截小腿還浸在水裡,停也不是,走也不是,阿梨眼巴巴地等著他動作,薛延牙齒磨了磨下唇,最後說了句,“你把眼睛閉上。”
阿梨不明所以,她手指捏了捏裙擺,還是溫順闔上眼。
她聽不見耳邊的動靜,又等了許久不見薛延過來,有些慌,下意識地側過頭去尋,“薛延?”
下一瞬,一抹冰涼涼的觸感貼在臉上,滑膩帶著水漬,阿梨顫了下,猛地睜開眼,對上薛延壞笑的臉。他手指濕漉漉的,捧著她的臉頰捏捏掐掐,狀似凶狠與她道,“以後不許那樣與我說話。”
阿梨委屈,問,“哪樣?”
薛延一滯,回想了下,也說不出來。他眉頭擰擰,也不去想了,轉而與阿梨耍無賴,將手從她領口探進去,威脅說,“反正就是不許。”他指尖上還有水珠,濕涼的與肌膚相貼,極癢,阿梨低呼一聲,扭身想要躲,被薛延鉗製住。
他不依不饒,手指順著阿梨脊背滑下去,又繞到胸前,揩了一把。
阿梨躲不開,又抵不住,沒一會就被他欺負得眼裡霧蒙蒙。
薛延低低笑起來,用臉頰去貼她的,愛憐蹭了蹭。
阿梨小口喘著氣,手指捏著他胳膊,輕輕地用指甲抓了下,不痛不癢,反而惹得薛延笑的更開。
他垂眼,看著阿梨的臉,她比剛回家時又要好上許多,不似原先病容,唇色也紅潤起來,睫上染水,清新秀美像朵含苞待放的花兒。薛延支起一條腿跪在石頭上,兩指抬起她下頷,忍不住俯身去吻。
他的吻輕輕的,更似種溫柔的觸碰。阿梨眨眼,睫毛滑過薛延眼瞼,他彎唇,忽而將她抱起來,腿纏在自己腰上,再偏過頭,一點點吮去阿梨臉頰上的水漬。
薛延上身赤著,阿梨將手搭在他肩上,覺得手心上溫度燙的驚人,肌理堅實,賁張似蘊藏著勃勃力量。
夕陽晚照,林間隻餘鳥叫蟬鳴,燦爛金光透過雲層斜照下來,水麵波瀾蕩漾。
景色太好,薛延抱著阿梨輕柔親吻,恍惚覺得世間似是隻有他們二人。
他忽而又想起了,三月前在黃河古渡口,也是這樣的景象。但那時前路茫茫,周遭一切都充斥著絕望,現在終於好起來。家還在,便就有依靠,有退路。
過不知多久,薛延終於舍得放開她的唇,阿梨枕在薛延肩窩裡,閉著眼平複呼吸。
薛延單手摟著她,另一隻手撥開她吃進嘴裡的頭發,眼睛微眯,無聲在笑。
阿梨察覺到他胸腔震動,抬起頭問,“笑什麼呐。”
薛延低聲說,“我們阿梨怎麼這樣好看呀。”
阿梨看懂,她羞澀咬咬唇,也跟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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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時候已經酉時過半,馮氏在門口張望,麵露急色,直到見著巷口兩人的影子,眉頭才鬆下來。
薛延最後還真的叉上來兩條鯽魚,用草繩穿起來勾在食指上,隨著他步子晃悠悠。
阿梨走在他稍後一點,為了能方便看薛延的唇形,與他說話。兩人衣裳都皺巴巴的,薛延的還在往下滴著水,這副狼狽又悠然自得的樣子看的馮氏莫名其妙。她緊走兩步去將魚接過來,問薛延,“你們這是做什麼去了?”
薛延答,“去捉魚。”
“胡鬨。”馮氏嗔怪瞪了他一眼,道,“你自己瘋也就算了,還要帶上阿梨,她身子虛,你再將她給凍著。”
薛延攥著阿梨的腕子,將她擋在自己身後,笑著說,“哪兒能啊。”
阿梨從薛延身後探出半張臉,紅彤彤似染了霞,對著馮氏彎眼笑了下。馮氏被逗樂,揮揮手道,“快去換身衣裳,待會要吃飯,我們阿黃都餓著了。”
薛延低頭一看,傻兔子正蹲在牆角看夕陽,不知道剛才吃了什麼,肚子圓滾滾像個球,他撇下嘴,“胖成這樣,還吃什麼吃。”說完,也不理身後馮氏的吸氣聲,牽著阿梨鑽進屋裡。
晚飯到底沒用薛延上手,他手粗心也粗,刮個魚鱗也能弄得滿地都是,阿梨嫌他妨事,要他回屋去等著。
薛延沒動,搬了個凳子坐在灶台旁邊,看著她忙活。馮氏瞧他們親昵樣子,知趣地退出去,取了半壇酒到屋裡去熱。
阿梨動作快,一道鯽魚豆腐湯,不到半個時辰便就做好,魚皮微微金黃,湯汁奶白,香氣撲鼻。
薛延餓壞了,他中午就沒吃東西,很快扒光一碗飯後,又盛了碗。
馮氏看著他埋頭吃得香,不知怎麼,忽然就想起了胡安和,她歎了口氣,道,“小胡那孩子,真是太可憐了。”
薛延撩了眼皮看她,“唔”了聲,說,“是挺可憐的。”
馮氏搖搖頭,又道,“也不知他晚上吃沒吃上飯。”
薛延筷子停住,心裡隱約有股不好的預感,問,“阿嬤,你什麼意思?”
馮氏看了看桌上快要見底的湯碗,衝薛延道,“鍋裡不是還剩半條魚?要不給小胡留著罷,你也快吃飽了。”
“……”薛延默了會,“其實我還能再吃些。”
馮氏忙著收桌麵,沒聽見那句話,拿著收好的碗筷轉身出了門。
第二日,薛延冷著臉靠在椅背上,眼睛緊盯著門口,危險像隻豹子。
但胡安和直到日上三竿也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