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安關上房門,將食盒拎進內室放在桌上,點亮燈盞,在室內找趙桓熙。
內間外間團團找了一圈,沒找見他人影。
雷雨天會發病,那他八成是怕雷雨,不大可能躲到外頭去。可室內就這麼大的地方,他能躲哪兒去?她連衣櫃裡都翻過了。
徐念安正尋摸不著頭腦,目光無意中掃過內室那張放著食盒的桌子,上麵鋪的大紅海棠桌布居然無風自顫。
她緩步走過去,蹲下身,輕輕撩起桌布,便看到趙桓熙曲著雙膝坐在地上,雙手捂住耳朵,臉埋在膝上,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他這副模樣讓她有些無處著手,看了他半晌見他毫無所覺,隻得輕輕喚他一聲:“三郎。”同時伸手過去抓住他一隻手腕,想把他從桌下拖出來。
誰知她一碰他他便像被什麼咬了一口一般猛的將她的手往旁邊一甩,抬起蒼白的淚痕斑駁的臉來,一邊嚇破了膽般手腳並用地往後縮一邊大叫:“彆過來!彆過來!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推你的!”
桌下才多大點地方,他這一退,自然就退到了桌布外。恰逢此時外頭又降下一個大雷,天地間亮如白晝。
趙桓熙修長的脖頸一仰,長發逶地,毫無血色的臉上眉如翠羽眸若晶石,失了血色的雙唇,與肌膚相比隻多了一層薄薄的粉紅。他像尊玉雕般僵了一瞬,陡然崩潰了!
他猛的跳起來就要往那最黑暗無光的角落裡衝,理智全無的情況下沒有注意腳下,被床榻一絆,狠狠地摔在了床沿上。
徐念安回過神來,趁他不及起身,跑過去一把抱住他的頭,強抑著緊張的情緒安慰道:“彆怕三郎,彆怕。我替你捂著耳朵,你閉上眼好不好?沒事,我在呢,沒事的……”
懷中人抖如篩糠,嘴裡嗚咽有聲,似乎還要掙紮,想要掙脫她。
徐念安緊緊地抱著他不放。
過了一會兒,他便放棄了掙紮,臉埋在徐念安胸口,雙臂箍緊徐念安的腰哭了起來。
夏天的雷雨,來勢洶洶,後勁不足。
過了大約一刻左右,外頭風雨聲漸小漸悄。
趙桓熙也不在哭了,徐念安隻覺得有一股熱熱的氣息不斷地透過她胸前的衣襟熨到她胸口的肌膚上,方才情勢緊張她無暇他顧,此刻便覺得有些羞恥。
她低頭看看此刻顯得分外安靜的趙桓熙,有些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便放開了緊捂著他耳朵的手。
情緒大起大伏之後,趙桓熙還真睡著了。她一動,他原本環在她腰後的雙臂陡然垂落,人往後一仰,卻又突然驚醒,慌張而本能地往前一抓便抓住了徐念安,兩人一起倒在了床上,徐念安壓在了趙桓熙的身上。
他好像還沒從剛才的極度驚嚇中緩過神來,毫無章法地將徐念安緊緊抱住,沙著嗓子帶著哭腔道:“彆走,冬姐姐,彆走,我害怕,我怕……”
徐念安被迫趴在他胸上,聽著他胸腔裡快得不太正常的心跳聲,艱難地道:“我不走,你快睡吧,乖。”
趙桓熙的內外衣裳都有熏香的,此時浸潤了一點他的汗味,倒也不算難聞。
她原本想等他睡熟了就起來的,可是她一動他就醒,一動他就醒。幾次之後,她也疲了,想著就這樣吧,先把今晚對付過去,其它的事,明天再說。
初夏時節,寅時天便開始亮了。
晨鳥啁啾,趙桓熙醒了過來。
思緒回籠的瞬間,昨晚的種種回憶潮水般從他腦海深處湧了出來。昨晚他隻是被那股極度恐懼的感覺控製著,並非毫無意識,所以發生了什麼,他都記得。
他還抱著徐念安,感覺到懷中那非同尋常的溫度與重量,他緊張得喉結上下滑動了下,有些不敢低頭往下看。
徐念安身上有一股幽香,溫溫的,淡淡的,聞之令人感到心安,又有些情動。
趙桓熙本能地覺得有些煎熬難受,偏又舍不得就此放開懷中人。
就在這時,徐念安不知夢到什麼,猛地一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