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安扭頭一看,一名年約十七八歲,長相俊俏的公子帶著一名書童模樣的小廝從濃霧中走了出來。
他肌膚白皙唇色朱紅,生就一副多情桃花眼,笑起來的時候就像六月繁花一般濃豔昳麗。
此刻他正一邊往這邊走來一邊用折扇敲著掌心,笑眯眯道:“大清早的,真是好熱鬨一出戲!”
趙姝嫻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大活人,目瞪口呆,繼而滿臉通紅,大聲質問:“你是何人?怎敢擅闖公府後院?”
“欺負我來得少麼?這哪是公府後院?明明是府裡的大花園,我怎麼就來不得了?至於我是誰,憑什麼告訴你呀?”殷洛宸眯縫著眼將倉皇狼狽的趙姝嫻從上到下一打量,嘖聲道:“我說你們五房為了打壓長房,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你說,要是你口中那位陸公子知道你還有這等靈活的身姿,他會作何感想?”他邊說邊用折扇模仿了一個向下出溜的動作。
徐念安忍不住用團扇遮著半邊臉低笑。
趙姝嫻羞憤欲死。
“愣著做什麼?還不去向你親祖母將事情解釋清楚?我告訴你我這人可護短,倘或我表弟妹因為方才之事受了你那祖母一言半語責罵,我定叫我這小廝去陸公子麵前將你今日之英姿模仿個惟妙惟肖你信不信?”殷洛宸挑著眉梢睨著趙姝嫻道。
趙姝嫻皺著臉帶著丫鬟扭身甩袖地走了。
徐念安上前,朝殷洛宸盈盈一拜,道:“見過表兄。早聽母親說今日表兄會來,隻是未曾料到來得這樣早,未及相迎,還請見諒。”
殷洛宸笑道:“若要致歉,也該是我致歉才對。桓熙大婚時,我在外地求學,未能及時趕回來喝你們的喜酒,實是一大憾事。好在酒雖未喝著,禮物卻還能補。桓熙那小子呢?”
“他在梅嶺練武。表兄可識得路?要不要我讓丫鬟領表兄過去?”徐念安問道。
“練武?”殷洛宸驚詫地微微瞪大眼睛,隨即又笑起來:“不用,我也不是第一次來。我倒要去看看,那小子練武是個什麼模樣。”
當下兩人作彆。
徐念安到了令德堂,四太太大約已經得了徐家與何家相看不成的消息,心情不錯,就沒陰陽怪氣地挖苦徐念安。
徐念安順順利利地問過安,出來之後就去了嘉祥居。
殷夫人剛好打發走一撥管事婆子,見徐念安來了,便問她:“阿宸那孩子一早來了,我沒空招待他,便令他自去園中找桓熙,你可曾見他?”
徐念安道:“來的路上見過了,表兄他去看桓熙練武了。”
殷夫人端茶杯,“見著了便好。”
“娘,我想著徐何兩家既然相看過了,不如今日下午我就去鄔府跟鄔夫人說一聲,省得拖得時間長了又累四姑姐特地跑一趟。”徐念安道。
“也好。”殷夫人當即喚芊荷去備一份禮,回頭對徐念安道:“雖是相看不成,但鄔夫人畢竟是一番好意,謝禮還是要送一份的。”
徐念安點點頭,又道:“今日去祖母那裡問安,未進門時聽她們說什麼英國公府,熱鬨得很,見我去,又不說了。不知是什麼事?”
殷夫人哼笑一聲,道:“還能有什麼事?英國公府的老夫人下個月初過七十大壽。以往老太太在佛堂,那請柬都是直接送到我這裡來的,現如今都知道她出來了,請柬自是送去了她那裡。她自以為誰去誰不去都由得她做主,可不得意高興?殊不知,稍有些眼色的人家,誰不知道就咱府裡這狀況,請柬得送雙份的?”
“所以母親也得了請柬?咱們這一戶人家,兩份請柬,他們不怕得罪老太太那邊麼?”徐念安低聲問道。
殷夫人道:“請柬是兩份,但本質卻不同。老太太手裡的請柬,是公府對公府,是官麵上的來往。我手裡這份,卻是英國公長媳荊夫人以私人的名義發給我,是朋友間的相邀,便是旁人知道了,也說不著什麼。老太太如意算盤打得好,想著不帶你出去交際,嗬,她也得做得到!”
徐念安恍然,暗歎這些公侯府的主母真是八麵玲瓏,發個請柬都要摸清對方家裡的關係,來個麵麵俱到都不得罪。
從嘉祥居出來,她回到挹芳苑時,正看見趙桓熙和殷洛宸這表兄弟兩個在院子裡拿著竹枝比劃。
殷洛宸顯見是個嘴上不饒人的,橫著竹枝將趙桓熙攻勢擋住後挑釁道:“你說你練武練了一個多月,就這?”
趙桓熙眼角餘光看到院門處熟悉的身影,猛的攻勢一換,一竹枝抽在殷洛宸的大腿上,疼得他跳了起來。
“你來真的?!”
話沒說完,趙桓熙早朝他衝了過去,一個巧勁將人摜倒在地,這才假裝剛看到回來的徐念安,揚起頭來笑著道:“冬兒,你回來了?”
殷洛宸在地上扭頭一看,大聲哀嚎起來:“哎喲,疼死我了!弟妹,快來管管表弟!你瞧瞧,有這麼對待表哥的嗎?這是哪門子的待客之道?”
徐念安瞪了趙桓熙一眼,吩咐院裡的丫鬟:“還不快把表少爺扶起來。”
趙桓熙瞧著兩人間的互動,覺出不對:“你們已經見過了?”
徐念安還未來得及說話,那邊已經站起的殷洛宸一邊拍著袍子上的灰塵一邊道:“當然見過了,弟妹還誇我長得俊俏呢!”
徐念安:“……”
趙桓熙瞬間失落,向徐念安求證:“真的?”
徐念安點頭:“嗯,我說表兄乃是自你之下,第二俊俏的。”
一句話就把趙桓熙哄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