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前陣子你練武回來總是窩在西廂房,便是在畫這金陵八景?”
趙桓熙點點頭,眼神又有些羞赧起來,道:“我沒有能耐給你贏燈王,隻好自己做一個送給你。恰好金陵也屬江南,如此你心中的江南,便又形象許多吧?”
徐念安眸中含笑地點頭,道:“燈王算什麼,你做的這盞燈比燈王好一千倍,我很喜歡,謝謝你,三郎。”
趙桓熙開心得一蹦三尺高,一邊往外頭去一邊道:“我去告訴表哥,說你很喜歡,我沒有白費工夫!”
“誒?你快些回來沐浴,還有事同你說呢。”
饒是徐念安喚得快,他人已在門外了,遙遙道:“知道啦!”
小半個時辰後,趙桓熙沐浴過,邊往床上爬邊對坐在床頭的徐念安道:“表哥真壞。”
徐念安一邊翻書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哦?他怎麼壞了?”
“他說我應該趁你高興時親你一下,你看在燈的份上也不好意思跟我斤斤計較。”他得意道:“又想坑我,我才不上他的當!”
徐念安:“……”
趙桓熙爬到一半,忽然僵住,抬頭問徐念安:“冬兒,我是不是又做了出賣朋友的小人?”
徐念安放下書,看著他道:“當然沒有,我是你妻子,我們之間可以無話不談的。而且不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說出去給彆人知道。”
趙桓熙在床裡側坐定,思慮著道:“所以有沒有出賣人並不重要,不讓那個人知道自己被出賣了才是最重要的是嗎?”
徐念安瞠目,忙打斷他胡思亂想:“當然不是。表哥和我們是親戚,他給你出主意也不過是玩笑罷了,你告訴我我也隻當玩笑聽聽,所以這不叫出賣。而你將外人的事告訴我,我與那人沒有利益相關,更不會因為他給你出了什麼主意而去打擊他報複他,所以這也不叫出賣,明白嗎?”
趙桓熙:“哦。”
徐念安鬆了口氣,心中暗道以後還是要多和他談心,不然一不小心他的聰明才智用到什麼奇怪的地方去了就不好了。
“你之前說,有事要與我說,是何事?”趙桓熙問她。
徐念安正正神色,道:“便是你宴請朋友的事。我思前想後,也沒什麼好玩又有趣的新地方可去,那就隻能換種方式了。趁現在殘荷猶在,不若賃一條畫舫,你們去汴河一日遊如何?”
趙桓熙一聽就來了興趣,道:“這個新鮮!”
“畫舫上擺上美酒佳肴,琴棋書畫,再加上骰子投壺之類,最關鍵的是,還要再去請一個人。隻要這個人肯來,以後任誰再請客,檔次也越不過你去。你做的東,永遠是你朋友中的這個。”徐念安豎起一根大拇指。
趙桓熙愈發興奮了,追問道:“什麼人?”
“你在國子監時,有沒有聽你同窗提到過一個名字——柳拂衣?”徐念安問。
趙桓熙想了想,搖頭。
“那,妙音娘子呢?”
趙桓熙恍然:“哦,是她啊,聽過聽過。他們都說這個妙音娘子彈琵琶是京中一絕,比她彈琵琶更絕的是她邊彈邊舞。但是這個妙音娘子不是樂籍,她接不接邀約好似全憑心情,價格既高,家裡又有厲害的護院,她不想見人的時候,彆說請了,連人都見不著。霍慶哲他們說起這個妙音娘子時,就仿佛在說天上的仙女。”
“若是能請到她,你說錢明他們會不會對你五體投地?”徐念安笑問。
趙桓熙昂著頭道:“那是自然,若是能請到妙音娘子,隻怕我要做大哥他們都是肯做小弟的。”不過他很快回到現實中,對徐念安道:“這種事我們還是想想就罷了,娘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她平素最討厭這些以色侍人妖妖嬈嬈的女子了,見都是不許我見的,更彆說還要花大價錢請她來為我們演奏了。”
“據我所知柳拂衣從來都是賣藝不賣身,她哪裡以色侍人了?”徐念安問。
趙桓熙被問住,道:“我不知道,是霍兄他們每次提起她都是一副饞色之相,所以我以為她是以色侍人的。”
徐念安嚴肅地對他道:“這世道原本就對女子諸多苛責和約束了,同樣的事,發生在男子身上,不過是得個浪蕩之名,該娶妻娶妻,該入仕入仕。可若發生在女子身上,便隻有一死以求解脫。女子的名聲,便是她的性命。旁人我們管不著,可我們至少得管住我們自己,不確定的事情,尤其是關乎女子名聲的事情,不要想當然,不要人雲亦雲,須知積毀銷骨,眾口鑠金。”
趙桓熙垂眸,低聲道:“我錯了。”
徐念安見他認錯認得乾脆,心中氣稍消,還不忘再叮囑一句:“以後記住了!再這樣說話我可是要生氣的。”
趙桓熙偷看她一眼,見她板著臉,忙收回目光,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