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夫人不無豔羨道:“這才是真正的讀書人啊,放假都不休息。”
徐念安低聲道:“娘,我想,讓三郎去旁聽。”
殷夫人一愣,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後,又驚喜又有些不敢奢望:“想……就能麼?”
徐念安道:“雖說不像入蒼瀾書院那麼難,但書院的先生帶的都是自己的得意門生,等閒肯定是不許書院以外的人去旁聽的。聽我弟弟說,如今去蹭課的,也隻有楊閣老的兩個孫子。還是因為楊閣老將寂園讓給他們做授課講學之用換來的。所以我們想送桓熙和表哥去旁聽,也得先做些什麼,和學院的先生拉拉關係才成。”
“送禮?”殷夫人提議。
徐念安擺擺手,“若是送禮就能進,五房的不是早就進了?我弟弟跟我說,書院有一位聲望很高的先生,也是他的授業恩師,姓陳名楫字鹽梅。鹽梅先生平生除了讀書,唯好兩樣,一,美人,二,美酒。美人要冠絕古今不可多得之美人,美酒中最愛鬆苓酒,其次白玉腴。這美人我已有人選,隻是這兩種美酒卻是市麵上不常見的,需得請娘幫忙搜羅了。”
殷夫人聽完,微微蹙眉:“這又是美人又是美酒的,能是正經人嗎?”
徐念安道:“古往今來,凡是有高才又不願入仕為官的那些讀書人,哪個沒些個怪癖?再者賞美人品美酒,於一名男子而言,不是再正常不過的愛好麼?”
殷夫人瞪著自己的兒媳,嗔道:“你倒想得開。”
徐念安莞爾一笑。
殷夫人道:“你說的這兩樣美酒,倒也不算難得,我記得國公爺的酒窖裡就有一壇子存了好些年的白玉腴,為了桓熙,老爺子當是會舍得拿出來吧。隻是這有了美人美酒,又不能直接送給他,那要如何才好?”
“三郎不是要宴請朋友麼?我就想著,給他賃一條畫舫,把這美人美酒往畫舫上一放,誰要想上去,需得得到我們的邀請才行。然後我就讓我弟弟向鹽梅先生告假,說要赴三郎之約去遊汴河,順便將畫舫上有什麼與鹽梅先生細說。
“若不出所料,鹽梅先生必要與我弟弟同來,到時候就可以讓我弟弟與他提條件,說若要來,需得答應過後讓三郎和表哥去旁聽。鹽梅先生若不同意,我們也不過就花了點銀子損失一壇白玉腴而已。若是同意,三郎就能去旁聽蒼瀾書院的先生授課,知道真正的讀書人,到底是如何讀書的。娘您以為如何?”徐念安和盤托出自己的計劃後,征詢殷夫人的意見。
為了趙桓熙,殷夫人多少銀子都舍得花,當即拍板:“就這麼辦!對了,你說的那個美人又是何人?確定能吸引那個鹽梅先生?”
徐念安問:“娘可曾聽過妙音娘子之名?”
殷夫人略略一想,有些驚道:“妙音娘子?你怎麼想起她來了?聽說此人很難請的,因不是樂籍,不受管束,便是公侯人家相邀,她不願去也是不去的。她一向深居簡出,也沒什麼朋友,確定能請得到?”
徐念安:“且試試吧。”
殷夫人點頭:“若是能請到她,我願意多與她銀子。若不是為生計所迫,哪個正經人家的女子願意出來拋頭露麵呢?她既有此氣節,想必當初實屬迫於無奈。”
徐念安應了,又叮囑殷夫人:“娘,此事你先不要與三郎說,一來不一定能成,二來若是與他說了,萬一他一緊張在鹽梅先生麵前言行失當,反而不好。不與他說,他隻當鹽梅先生是弟弟的先生,表現能自然些。”
殷夫人滿懷希冀道:“都聽你的。”
徐念安與殷夫人說定了此事,便又回挹芳苑去。剛走到蘭湖邊上,趙桓熙和殷洛宸突然從道旁的花叢後一躍而出,擋在道中,倒將徐念安與身後的丫鬟嚇了一大跳。
兩個人都玉麵飛紅發髻微散,想必剛才已經經過好一番切磋了。
趙桓熙單手將竹枝往肩上一扛,昂著腦袋挑著下巴一副拽樣,張口就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嗨呀!你是不是傻!”殷洛宸從後頭拍了下他的腦袋,道:“這麼好看的小娘子,還要什麼買路財?直接劫回去做壓寨夫人多好!”
趙桓熙猛的轉身,一竹枝抽過去:“你劫誰做壓寨夫人呢?劫誰呢劫誰呢?”
“這不是在假裝劫道嗎?你又抽什麼瘋?哎喲,你來真的?再抽我還手了啊!”
“還啊,怕你不成!”
道沒劫成,兩個劫道的倒先內訌起來,一個追一個逃地跑遠了。
丫鬟們都忍不住掩嘴偷笑,徐念安也是忍俊不禁。
看著越跑越遠的兩道身影,徐念安暗自感慨,若是趙桓熙從小有這麼一位兄長相伴長大,他絕不會是之前那樣的性格。
不過,他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三個人在挹芳苑用過晚飯,趙桓熙去練武之前,徐念安和他咬耳朵:“母親同意去請妙音娘子了。”
趙桓熙猛地扭頭看她,那表情就仿佛看到烏龜吞了王八又生出一條蛇。
“這不可能!”他下意識道。
“不信你可以自己去問娘啊,反正你要往那邊去。”徐念安挑了他一眼,轉身拎著裙擺跨過門檻回屋去了。
趙桓熙懵懵地和殷洛宸走到主宅那邊,在通往敦義堂和嘉祥居的岔道口停了下來,猶豫一番,對殷洛宸道:“你先去敦義堂吧,我有事找我娘,馬上就來。”說完不等殷洛宸答應拔腿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