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轔轔地行駛到城南一處偏僻的園子前,停了下來,車夫道:“三爺,三奶奶,小謐園到了。”
徐念安下了車,將紅漆食盒遞給趙桓熙,道:“待會兒你去敲門,將食盒和你的名帖一起交給門童。”
“我一個人去?你不進去嗎?”趙桓熙心裡忽然沒了底。
“是你要做東宴請朋友,這妙音娘子,自然也該由你去請。若不是你親自請來,又怎能在朋友麵前長臉呢?”徐念安道。
“可是……我……”趙桓熙根本不知道自己進去之後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彆可是了,她就是個小娘子,又不會吃人,最多便是不答應,不答應你再出來就是了。快去吧,再遲人家要用午飯,沒空見你了。”徐念安催促道。
趙桓熙拎著食盒,磨磨蹭蹭地走到園子緊閉的門口,又可憐巴巴地回頭來看徐念安。
徐念安朝他揮揮手:“快去,我就在這兒等你。”
趙桓熙見狀,知道她是肯定不會陪他進去了,隻得自己上前,扣了扣門上的門環。
一個看起來十四五歲的門童開了門,仰頭看了趙桓熙一眼,問:“你找誰?”
“我找妙音娘子。”
“有名帖嗎?”
“有。”趙桓熙呈上自己的名帖,想起徐念安的吩咐,忙將手中食盒也遞給門童,道:“這是采芝齋的糕點,煩請呈給妙音娘子。”
門童看了眼食盒蓋子上那朵浮雕海棠,伸手接過食盒,對趙桓熙道:“請稍等。”說完又把門關上了。
趙桓熙回身看徐念安,卻發現徐念安不見了。他一驚,正要到馬車那兒去問車夫徐念安去了哪裡。馬車車窗簾一掀,徐念安探出臉來看他一眼。
趙桓熙見狀一笑,又安下心來。
院內一棵碩果累累的大石榴樹下,容貌嬌媚身段妖嬈的女子正坐在小木桌旁的藤椅上剝石榴,腿上趴著一隻渾身雪白長毛藍眼的獅子貓。
門童將食盒放到小木桌上,遞上名帖:“小姐,外頭有位姓趙的公子求見。”
柳拂衣掃了眼桌上的食盒,這才伸出修長白皙如青蔥的手指接過名帖看了兩眼,道:“去叫他進來吧。”
沒過一會兒,門童將趙桓熙領到了石榴樹下,自己又回去看門了。
趙桓熙見院子裡隻剩了自己和藤椅上的陌生女子,心中有些不自在,就站在原地向她拱手行了個禮:“在下趙桓熙,見過妙音娘子。”
“站那麼遠做什麼?近些,讓姐姐好好看看。”
耳邊傳來女子嬌柔婉媚的聲音。
趙桓熙暗暗蹙眉,有些不適地抬眸看向柳拂衣。
真是沒有對比就聽不出差彆,聽了這女子說話,他才知道他的冬姐姐說話的聲音和語調是多麼的讓人舒服。
不過,這女子又不是他什麼人,說話好不好聽也與他沒什麼關係,忍忍罷了。
如是想著,他便往前走了兩步,離柳拂衣大約還有個五六尺遠。
“嗬嗬,怕我作甚?姐姐又不吃人。”柳拂衣伸手掩著櫻桃小口笑道,一雙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意味不明地上下打量趙桓熙。
趙桓熙正色道:“我沒有怕你,隻是覺著沒必要靠你太近。”
“是嗎?那你倒是過來坐啊。”柳拂衣伸手指了指小木桌另一側的木凳子。
趙桓熙暗忖:我一個男子,還怕她一個女子能對我做什麼不成?就大步過去坐下了。
柳拂衣換個姿勢,斜臥在藤椅上,身姿曼妙誘人。她一隻手撐著額側,問他:“小弟弟,你來找姐姐做什麼?”
趙桓熙又開始忍不住皺眉頭了,後來一想,還是趕緊說完正事離開的好,沒必要在這跟她糾纏稱呼上的細節。冬姐姐還在外頭馬車上等著他呢。
“我想請我的同窗去遊湖,我的同窗們都很仰慕你,為了讓他們高興,我想邀你一道去遊湖。”他直述來意。
“你的同窗都很仰慕我,你不仰慕我麼?”柳拂衣看他年紀輕輕卻故作老成的模樣就想逗他。
“我……”趙桓熙沒想到她竟能當麵問出這樣不知羞恥的話,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扭過頭道:“我有家室了。”
“你有家室,與你仰慕不仰慕我有何關係?你說的那些仰慕我的同窗中,難道就沒有已有家室的人麼?”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隻喜歡我自己的夫人,不仰慕彆的女子。”
“喲~到我這兒來表忠誠的,你倒還是頭一個。”柳拂衣曼聲說著,將手裡的石榴拋到他懷裡:“幫姐姐把石榴剝了。”
趙桓熙下意識地接住那隻被剝了一個口子的大石榴,瞧了瞧,往桌上一放,道:“我不剝。”
“叫你剝個石榴都不肯,你到底是來請人的,還是來氣人的?”柳拂衣佯怒。
趙桓熙看著她振振有詞:“我雖不是什麼鳳子龍孫,但素日裡也用不著親手做這些活兒,若要我做,必得是我自己願意做才行。這世上能讓我願意親手為她剝石榴的,隻有我夫人,我娘親,我姐姐。”頓了頓,他補充:“還有我將來的女兒。”
柳拂衣美目圓睜,道:“若我說,你不給我剝,我就不應你的邀約呢?”
趙桓熙怔了怔,起身向她行了一禮,道聲“打擾了”,轉身就走。
“你站住!”柳拂衣嬌叱。
趙桓熙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