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國成將大漢兩隻手扭在背後,單膝跪上去壓著,萱姐兒從馬鞍上解了麻繩過來熟練地將人綁上,綁完一抬頭,見聶國成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她問:“你看著我做什麼?”
“你踢人的樣子真好看。”聶國成誇讚道。
萱姐兒臉一紅,雙手叉腰,指揮道:“把他提起來,送順天府去。”
“遵命!”聶國成響亮地應了一聲,笑著將那大漢提了起來,兩人去和殷洛宸與傅雲津打了聲招呼,扭送大漢去官府不提。
趙桓熙從尚府出來,帶著知一知二兩個小廝心情甚好地去了琉璃街,想看看他一段時間沒來,琉璃街上有沒有出什麼新鮮玩意兒。
他正逛著呢,無意間一抬眼,發現不遠處一陌生男子手裡拎著塊雪白光潤的牡丹玉佩,一邊看一邊腳步輕快地轉到巷子裡去了。
趙桓熙呆了呆,拔腿就追了過去。
他畫的牡丹花,他設計的玉佩形狀,他叮囑玉匠不許給彆人做和他這塊一模一樣的。這枚玉佩普天下應該隻有一塊,在冬姐姐那兒,怎會在這名陌生男子手裡?
到了巷子裡,他見那男子在前頭走,就喊了一聲:“站住!”
男子扭頭一看,見了他們三人,竟然拔腿就跑。
趙桓熙瞠目,忙追上去。練了將近一年的武,他而今的身體素質比之一年前大有改善,不消片刻就追上了那名男子,揪著他的衣襟將他摁在牆壁上,伸手從他手裡將那枚玉佩搶了過來。
“乾什麼?你們想乾什麼?”男子慌張地叫道。
趙桓熙不理他,單手拿著那塊玉佩翻來覆去地看,是他畫的牡丹花樣沒錯,玉佩背後的“平安熙樂”也是他的字跡,上麵係的絛子顏色和樣式都與冬姐姐的一模一樣。
可以確定,這就是他送給冬姐姐的那塊玉佩,今天早上離家之前他還看到她係在腰帶上的!
一想到這一點趙桓熙就急了,抵著那男子質問:“這塊玉佩哪來的?”
男子眼珠子骨碌亂轉,道:“我買的。”
“再胡說信不信我打你?”趙桓熙揚起拳頭做威脅狀。
男子瞬間就慫了,道:“我撿的,我撿的,我在一間宅子外頭撿的。”
“哪個宅子外頭?”
“就在城北,一個僻巷裡頭。當時我恰好路過那裡,看到七八個護院模樣的人把兩個姑娘堵著嘴拉到那巷子裡頭去了。這東西,就是從其中一個姑娘身上掉下來的。真的不關我的事,我隻是撿了這塊玉佩而已。”男子惶急道。
趙桓熙心裡七上八下的,急問:“什麼樣的姑娘?”
“就兩個姑娘,一個十八九歲的模樣,另一個稍小些,十四五歲的模樣……”
話沒說完趙桓熙就回頭吩咐知一:“你速去徐府看看三奶奶和五妹在不在?若不在就去報官。”又對那男子道:“帶我去你說的那個僻巷!”
當即三人分作兩撥,知一騎馬往徐府疾奔,趙桓熙與知二兩人揪著那男子往城北去。
知一一路狂奔到徐府,被告知徐念安與徐惠安不在,問明她們是去了徐家名下的綢緞鋪後,知一又往綢緞鋪所在的街上去了。
徐念安正和徐惠安在綢緞鋪裡與掌櫃的商議進貨之事,見知一上氣不接下氣地尋來,忙讓夥計給他一杯水,問道:“發生何事?這般急急尋來?”
知一顧不上喝水,道:“三奶奶,不好了,三爺在外頭瞧見一男子手裡拿著和您腰間一模一樣的玉佩,以為您出了事,叫我來徐府瞧您在不在,他自己和知二跟著那男子往城北去了。”
徐念安一聽麵色就變了,問他:“知道他們去城北何處嗎?”
知一搖頭:“那男子沒說具體地點,隻說是一條僻巷。”
徐念安急了,吩咐知一:“你馬上去翔鳳樓告訴三姑奶奶這件事,叫她回府。”又回身對綢緞鋪掌櫃道:“你待會兒派兩個夥計送惠安回去,我有事先走一步。”
徐惠安焦急地問:“姐姐,大姐夫是不是出事了?要不要去報官?”
“沒事,彆擔心。”徐念安丟下這句話,就匆匆出門上車,讓去漁耕樵。
城北,一條僻靜臟亂的巷子外,那男子對趙桓熙道:“喏,人就被他們弄到裡頭那個宅子裡去了,玉佩我就是在這個巷子口撿到的。”
趙桓熙正看巷子裡頭,男子趁他分心,將他的胳膊一推轉身就跑。
“三爺,人跑了!”知二大聲道,“要不要抓回來?”
趙桓熙此刻哪還有心思管他?隻看著離自己隻有幾丈距離的那扇門。
他沒怎麼猶豫,那男子說的兩位姑娘的年齡和冬姐姐還有五妹正好對得上,又有玉佩,雖說正好被他看到巧合了些,但這種事情,他是寧信其有不敢信其無。
萬一是真的怎麼辦?就算弄錯了,了不得賠禮道歉就是了。
“你留在外頭,一刻之後,若是我沒出來,或是有旁的什麼變故,你就回府去喊人。”他吩咐知二。
知二一聽這話急了,道:“三爺,要不還是小的進去吧?若是三奶奶在,小的再出來喊您。若是小的沒出來或是有什麼旁的變故,您回府去叫人。”
“你又不會武,萬一三奶奶在,你一露麵,不就驚動了麼?”
“那,要不小的去附近再找些人來?”
“不成,你在此候著,我進去看看。”趙桓熙想著,萬一冬姐姐真的被人擄在裡頭,叫了旁人一起進去,豈不是有損她的名聲?不論發生何事,他都不能讓她被人說閒話!
知二站在巷子口,緊張地看著趙桓熙走到宅子前,伸手敲了敲門,沒人應,他再用力一敲,那門就開了條縫。
他推開門進了宅子。
這看上去是個荒廢已久的宅子,院子裡雜草叢生,牆壁屋瓦也多有剝脫缺損之處。
兩側廂房的門都關著,門上蛛網如紗,隻正房的門開著,靜悄悄的沒個聲響。
趙桓熙慢慢靠近正房,到了門前一看,見正堂中地上麵朝下倒著一個雙手被綁在背後的男子,衣衫不整血跡斑斑的,看樣子很是受了一番折磨。
他一驚,忙過去將人翻過身來,想看看還活不活著?
翻過來才發現這人竟是朱誌福,他摸了摸他的脖頸,摸不到跳動,但皮膚還是溫的,於是俯下身聽了聽他的胸腔。已經沒有心跳了,他死了。
趙桓熙愣在那兒。
當他聽那男子說起冬姐姐和五妹被擄時,第一反應便是朱誌福為了報複他做下這等惡行。可是朱誌福自己怎會死在這兒?冬姐姐和五妹到底有沒有遇險?
他正要回身出門去報官,便聽外頭巷子裡傳來大遝的腳步聲,還有一名男子的聲音:“這裡,就是這裡,就昨天,我看到官府貼的尋人啟事上的那位公子跑出來,又被人逮回去了。”
衙役們拔出腰刀衝進院中,就看到正堂內趙桓熙站著,朱誌福躺著。
趙桓熙看到這一幕,瞬間明白,這個局不是針對彆人,就是針對他的。而且定是靖國公府裡頭的人做下的。外人怎會知道冬姐姐身上的玉佩和絛子是何模樣?外人怎會知道冬姐姐今日回徐家?
想到這一點,他也就沒爭辯抗拒。這些人隻是衙役,有什麼事對他們說沒有用。
附近很多閒人見衙役往這裡走,都跟過來看熱鬨,知二見狀,跟著看熱鬨的走到那間宅院門前,結果就看到那些衙役居然把趙桓熙給抓了。
他一著急,想衝過去,可一想,自己衝過去也沒用,說不定還會和三爺一起被押走,那就沒人回去報信了。
還是回去報信要緊。他火燒眉毛般看了眼被押住的趙桓熙,扭身就朝巷子外跑去。
翔鳳樓,趙佳臻在樓上與兩名客人敲定了做頭麵的事情,送客到樓下一看,陸豐站在擺放華勝的櫃台前,見她下來,朝她笑得朗風霽月的。
趙佳臻送走了客人,回身看他,問:“你怎麼來了?”
陸豐眼底含春,道:“我想挑一枚華勝送給我的未婚妻,不知掌櫃的可有合適的推薦?”
趙佳臻明眸微瞋,“特意到我樓裡來挑,是不想花錢嗎?”
陸豐笑起來,剛想說話,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到了樓前一個驟停。
知一幾乎是從馬背上滾下來,衝進樓中一抬眼看到趙佳臻,忙上來一邊行禮一邊喘氣道:“三姑奶奶,三爺出事了,三奶奶請您趕緊回府呢。”
趙佳臻笑容一斂,急問:“出何事了?”
知一將事情與她一說,趙佳臻立馬就反應過來,麵色凝重暗藏焦急地對陸豐道:“我得回去了。”
“你彆著急,我先去城北打聽一下,過後來府中找你。”陸豐道。
趙佳臻點點頭,當下就帶著知一回了靖國公府。
陸豐騎馬去了城北。
徐念安趕到漁耕樵,喬年不在,問徐綺安,徐綺安說收賬去了。
“你速速派個夥計去找他回來,就說我托付他之事,截止到今日為止,打聽到的一切全部整理好送到靖國公府來,務求仔細沒有疏漏。”說罷匆匆而走。
徐綺安提著茶壺著急喚道:“大姐,你好歹喝杯茶再走。”
徐念安邊往外頭走邊道:“眼下有事,下次再喝吧。”
出了漁耕樵,她命車夫去北城,行至半路,迎麵遇上押送趙桓熙的衙役。
她忙令馬車讓到路旁,自己從車上下來。
趙桓熙垂著眸不快不慢地走在隊伍中,估計是顧忌他的身份,倒也沒人推搡他。
“三郎!”徐念安焦心地喚他。
趙桓熙聽到她的聲音,猛的抬起頭來左右一看,見她好端端地站在自家的馬車旁,安然無恙的模樣。
他緊繃的雙肩一鬆,衝她露齒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