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161章(2 / 2)

公府佳媳 江南梅萼 12435 字 8個月前

趙桓熙道:“若是能得你們二位做兄弟,何等榮幸,又談何委屈呢?”

魯嘯林伸手拍了拍趙桓熙的肩膀。

喬世忠道:“說真的,若真有來世,你們想做什麼?還當兵麼?”

魯嘯林道:“不當了,我讀書考舉去,最好是能撈個縣太爺當當,耍一耍那公堂之上拍驚堂木的威風。你呢?你想做什麼?”

喬世忠昂著頭道:“我想做腰纏萬貫的富賈巨商,娶她十房八房妻妾,把這輩子欠的都補上。小趙將軍你呢?”

趙桓熙低頭看著腳下,道:“我想好好孝順娘親,和夫人生個玉雪可愛的女兒。”

喬世忠笑道:“那敢情好,下輩子大哥放心讀書科舉,我呢就外出經商,你負責替我和大哥在家孝順雙親傳宗接代。”

魯嘯林道:“旁的都好說,就是生個玉雪可愛的女兒這一點不好保證。我那婆娘說實話在我們村也是數一數二的好看,可生個女兒偏偏像我,方臉闊口,眼睛一瞪全村的小子見了她都慫。唉,以後也不知什麼樣的漢子才能降住她。”

喬世忠道:“你就彆操心啦,有道是虎父無犬女,她既然有你這麼個爹,以後必不能找個孬的。”

……

白石峽穀外的雪原上,慶朝大軍和鐵勒騎兵戰得如火如荼,參將於榮尉奉李營之命要突出鐵勒騎兵的封鎖進入白石峽穀接應趙桓熙,可古德思勤進入了白石峽穀,鐵勒騎兵又怎會放慶朝將士進去?殊死拚殺。

血戰中,於榮尉看到一青年殺了一名鐵勒騎兵,搶了他的馬,一路悍不畏死地向著白石峽穀的方向衝,轉眼間便砍翻了三四個鐵勒騎兵。

他將迎麵殺來的鐵勒騎兵一擊下馬,跟著跑了過去,口中大叫道:“好小子!叫什麼名字?”

趙桓榮皺著眉頭一臉焦色,大聲道:“趙桓榮,趙桓熙是我堂弟,求將軍助我突圍,讓我去救堂弟!”

於榮尉擦一把濺到臉上的血,道:“鐵勒人也不傻,不會讓開的,隻能殺過去!”他吆喝一聲,帶著人尖刀般直刺白石峽穀外麵的層層敵軍。

李營在後麵牽製古德思勤帳下大將,讓他們無法趕來支援,這大大減輕了於榮尉他們的壓力。雖是艱難,以鮮血和屍體鋪路,白石峽口鐵勒騎兵的封鎖線還是被一點一點撕開。

白石峽穀裡頭,趙桓熙魯嘯林和喬世忠三人並排站在山道上,看著那隊氣勢雄渾的鐵勒騎兵在轟隆的馬蹄聲中黑龍一般靠近。

為首那人身形魁偉麵容英毅,長著一雙凶獸般嗜血淩厲的眼,被他的目光盯視就仿佛置身於巨虎的血盆大口之下。

到了近處,他帶著身後騎兵從容不迫地停下來,打量著站在山道上的三個傷兵,第一眼就把目光鎖定在了趙桓熙的身上。

不僅僅因為他穿的那身明光甲,還有他的長相和氣質,全都無言地彰顯著他的身份。

趙桓熙也看著他,就算沒有黑熊披風和馬鞍上的紅氈,他也知道,這人就是祖父口中鐵勒曾經最神勇的戰士,如今最鐵血的王,古德思勤。他的氣勢和鋒芒根本就無從掩藏,他似乎也沒想過要掩藏。

魯嘯林提起卷了刃的大刀,大聲道:“先投胎的做大哥,小趙將軍,大哥二哥先行一步!”

他和喬世忠兩人向古德思勤衝了過去,猶如兩隻撲向火堆的飛蛾。

步兵對騎兵本就沒有優勢,何況他們兩人一個重傷一個輕傷,何況那人還是古德思勤。

噗噗兩聲,容易得像是折斷了兩根草。古德思勤甩一下長刀上的血滴,朝著趙桓熙緩緩露出一個微笑。

趙桓熙看著仆倒在他馬蹄旁的魯嘯林和喬世忠,想起方才三人還一路說笑著下山來,轉眼便陰陽相隔,眼裡忍不住浮上一層淚光。

“大王,您看,他要哭了。”鐵勒騎兵用趙桓熙聽不懂的鐵勒語大聲嘲笑起來。

“哈哈哈哈,這真的是趙家老狗的孫子,不是孫女嗎?”

“大王,活捉他好嗎?他長得比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女人還要好看。”

“是啊,看這嬌滴滴的小模樣,多帶勁兒!”

古德思勤抬起左手製止手下起哄,用生澀僵硬的慶朝語對趙桓熙道:“你是趙愷槊的孫子?趙明誠,是你什麼人?”

趙桓熙抬起淚光瀲灩的雙眸看著他,緩緩抬起胳膊,用長刀指著他道:“你也配問?有種的滾下來,領教我趙家刀法!”

古德思勤身後的鐵勒騎兵雖是聽不懂趙桓熙在說什麼,但看他表情和動作就知道他說得不是什麼好話,當即大吼大叫著要替古德思勤來收拾他。

古德思勤再次製止他們,看著眼前脆弱單薄仿佛一掐就碎的少年,饒有興致地問:“你也會趙家刀法?”

“沒錯,就是那套差點把你狗腿砍斷的趙家刀法!”趙桓熙道。

古德思勤麵色一變,被趙愷槊砍過的左腿,瘸掉的左腿,騎馬和整個冬天都會痛的左腿,是他這輩子最深的恥辱,最不可提及的痛處!

他麵色變得冰冷,下了馬,微瘸地向趙桓熙走去。

到了近處,他站定,對趙桓熙道:“趙家刀法一共十九招,來吧,第一招。”

趙桓熙舉刀就向他衝了過去,古德思勤待他衝到眼前了,才揮刀招架,當的一聲,趙桓熙手裡的刀直接飛了出去,虎口鮮血淋漓。

古德思勤回手一刀砍在他背上,趙桓熙仆倒在地。

這不出所料的結果讓鐵勒騎兵噓聲四起的大聲嘲笑起來。

“你真是我所見過的最弱的趙家人,便是趙明誠,在頭被我斬下之前,也給我身上添了三道疤。”古德思勤繞著趴在地上的趙桓熙一邊緩緩踱步一邊道。

趙桓熙爬過去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長刀,支撐著站起身來,半邊臉都被地上的沙礫擦傷了,鮮血淋漓的。

“呀——”他緩了緩,再次舉刀向古德思勤衝過來。

“第二招!”古德思勤替他數著,熟練地避開他的攻勢,一刀刺傷他的肩膀。

趙家刀法,死敵的刀法,他研究了這麼多年,可以自信地說一句,每一招他都可以完美破解。隻是對手太弱,讓他毫無成就感。

第三招,第四招……

每過一招,趙桓熙身上都多一道傷口。他被打倒,刺倒,踹倒,砍倒,每一次都讓人覺著他爬不起來了,但就算搖搖晃晃,他每一次都還是爬起來了。

這樣的場景讓圍觀的鐵勒騎兵笑不出聲。

這個少年他戰力很弱,但他意念很強大。他讓人覺著除非你將他真正殺死,否則他永遠都會拖著那副殘軀爬起來。

古德思勤討厭這種感覺。

這原本就是一場乏味的遊戲,一條蟲子很頑強,那又如何?再頑強他也不過條蟲子。再頑強也不能掩蓋他陪著一條蟲子玩了這麼久的事實。

他道:“趙老狗癱了,趙明誠死了,繼任者不堪一擊。天佑鐵勒,除此死敵!來吧,狗崽子,該結束了。趙家刀法第十九招是反手刀,來來來,我讓你背過身去施展。”

趙桓熙血染戰甲,沾血的手滑膩得幾乎握不住刀柄。

他將刀換到左手,將右手手掌在戰甲上擦了擦,重新握住刀柄,然後步履踉蹌的緩緩轉身。

古德思勤提起長刀,準備待會兒將他一刀貫穿,徹底結束靖國公趙家和他鐵勒王族之間長達幾十年的仇怨。

趙桓熙轉身轉到一半,忽然毫無預兆地回過身來,以與他交手以來從未展現過的速度和力道一刀捅向他的腹部。

古德思勤下意識地想要避讓,可是他瘸了的左腿讓他的動作跟不上他的本能,情急之下他忙一刀捅向趙桓熙。

兩人幾乎是同時中刀。

趙桓熙一把扣住他持刀的手,猛地將他拉近,自己被他刺得更深的同時,自己手中的刀也捅穿了他的身體。

古德思勤有生以來還未曾受過這樣的重創,難以想象的劇痛讓他額上青筋賁起,鬆開了刀柄轉而握住趙桓熙的刀刃,想要阻止他繼續傷害自己。

趙桓熙目光冰冷堅凝地摟過他的肩,手下再使力。直到穿透古德思勤身體的刀尖將他背後那件黑熊皮披風高高地頂了起來,他手下那些鐵勒騎兵才回過神來,一個個屁滾尿流地滾下馬背,向這邊衝過來。

“趙明誠是我五叔。今日,我這個趙家最弱的人,為他報仇了!”趙桓熙在古德思勤耳邊輕聲說完這句話,一把將他搡開。

古德思勤捂著鮮血狂湧的腹部跌入部下的包圍中,眼睛始終死盯著趙桓熙。

趙桓熙也盯著他,他活不了,人身上有哪些要害,是他學武之初,最先學的東西。

他抽出插在腹部的長刀,向後踉蹌兩步,四肢失去了力道,仰麵倒了下去。

在倒下去的瞬間,腦子裡自然而然地閃過很多碎片似的畫麵,母親慈愛的麵容,姐姐們在一起說笑的模樣,祖父揮舞大刀的身影……最後,是冬姐姐耳畔那隻金托底的玉兔耳墜。那白玉雕成的小兔子在她頰側晃啊晃,晃得那樣好看。

峽穀上方的天空中滑過一道蒼勁的身影。

突然好想變成那隻蒼鷹,自由自在地翱翔,飛過這片雪原,飛過幾千裡山川,飛回京城,飛到靖國公府上空看一眼,就看一眼……

鐵勒士兵悲憤交加,一人提著長刀過來,見趙桓熙閉著眼仰躺在地上,揮刀就要把他的頭砍下來。

一個石塊迎麵飛來,砰的砸在他額頭上。他抬頭一看,見不遠處的山腳下居然還站著一名慶朝的士兵。

他正要過去將他砍殺,峽穀中馬蹄聲大作,後頭的鐵勒士兵亂了起來。

是慶朝的大軍殺進來了。

血戰過後,峽穀中的鐵勒騎兵死的死降的降,於榮尉見到古德思勤的屍體,驚訝之餘忙令人向峽穀外傳古德思勤的死訊。

趙桓榮焦急地在滿地屍體中逡巡,一抬頭看到一名少年跪在地上抱著一人。

他走過去一看,認出少年懷中那渾身浴血之人居然就是趙桓熙,腦子發懵地愣在了那裡。

“小趙將軍還沒死,救救他,救救他。”佟小虎哭著對他道。

還沒死?趙桓榮猛的回過神來,上前抱起趙桓熙一邊往峽穀外跑一邊大聲問道:“誰帶了傷藥?誰帶了傷藥?”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