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沈憶寒倒沒怎麼著,就是憋得厲害。
這蠱蟲發作的滋味,他一日前才剛領教過,不想如此快便又有機會回味。
好在昨日不能調動靈力,隻能用最原始的辦法紓解,眼下這次雖然來得忽然,卻還能運轉周身真元強行壓製。
他給雲燃傳音回了句“我沒事”。
這句話剛出去,便發現兩人的靈識印記聯係居然斷了,沈憶寒的那句不太誠實的“我沒事”也不知有沒有傳達出去,隻聽得遠處甬洞中那“咚咚”的聲音,更近了幾分。
方才那幾名劍派弟子早就跑沒影了,岔道口隻剩下沈憶寒和常歌笑、癱坐在地上的賀蘭庭三人。
沈憶寒問常歌笑:“到底是什麼東西?”
常歌笑回答:“蟲子。”
“蟲子?”沈憶寒倒吸了口涼氣,“……這麼大?”
他真是有些想不通,“祖師婆婆”好好一個花一般的女子,怎麼就非得對蟲子情有獨鐘呢?
常歌笑點了點頭,道:“你記得封閉一下嗅覺,那蟲子會噴東西。”
沈憶寒來不及再問噴的是什麼了,因為遠處甬道中已經有一團黑影疾速靠近了他們。
黑影足有一人多高,還沒看清楚形狀,但也隱約可見是個十分不討人喜歡的形容,沈憶寒覺得這麼醜的妖獸,若還用鸞鴛對付,心裡有點膈應。
想了想從儲物袋中摸出一張錦帕狀的法器,遠遠扔了過去,錦帕迎風便長,飛到那黑影麵前時,恰好把黑影網在了裡麵,任由黑影如何在裡頭掙紮,始終破不開這帕狀法器的束縛。
此物也是沈憶寒母親沈絮當年的法寶。
沈憶寒外祖父沈老宗主縱橫一世,坐化時修為已臻大乘後期,算是妙音宗開宗後最出息的一任宗主,隻可惜膝下單薄,唯得沈絮一個女兒,沈絮於音律一道上天資奇高,偏偏卻體弱多病,經脈殘損,在修行一道上注定走不遠。
沈絮的體弱與父親有關,沈老宗主心中對這個女兒頗多愧悔憐惜,隻恨不能變著法兒的補償,將她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生怕她因修為不濟,在外受人欺負,於是便天南海北的搜集了不少法寶給女兒防身。
這帕子就是其中之一。
沈憶寒見那醜八怪蟲子被帕子包了,看不見本來麵目,心下稍安,道:“能不能直接把它悶死在裡麵?”
常歌笑:“……”
常歌笑:“估計不能,總得補一刀。”
“那你補吧。”沈憶寒如是道,“我沒刀。”
嗯,笛中劍確實不算刀。
常歌笑懶得戳穿他隻是不想被蟲子臟了鸞鴛的心思,從頭上拔下一根碧玉簪子,擲了過去,那簪子飛得近了,通體泛出一股盈盈的碧光。
沈憶寒收了帕子,便聽得暗處傳來“噗嗤”一聲,那一團黑影隨即倒在角落裡不動了,有色澤奇異的粉色液體從那邊蔓延過來,一股甜香在山洞中彌漫。
沈憶寒嫌棄的從地上流過的妖獸血跡旁挪開了兩步,道:“好歹也是個樂修,動起手來不是砍就是戳,弄得滿地血不拉哈的。”
常歌笑懶得和師兄爭辯到底是誰非讓他補這一刀的,上前看了看癱在地上的賀蘭庭,道:“他好像暈過去了。”
沈憶寒道:“你知道他是誰嗎,你就招惹他。”
“瀛洲賀氏那個小公子唄。”常歌笑回答的輕描淡寫,“咋了,他有什麼不能招惹的?”
沈憶寒現在沒法回答他這個問題。
迄今為止,賀蘭庭好像的確也沒有什麼罪狀,如果他說賀蘭庭是個可能會喜歡上自己師尊的死斷袖,搞不好還會和他師弟臭味相投。
沈憶寒道:“總之離開傳承後,不要再跟他糾纏,你調戲誰都可以,這個不行。”
“我才沒調戲他。”常歌笑道,“我們是普通朋友。”
沈憶寒“嗬”了一聲,算是他對“普通朋友”四個字的回應。
常歌笑道:“要帶他走嗎?放他在這裡留著,隻怕是等死了。”
沈憶寒猶豫了片刻。
他覺得賀蘭庭應該死不了,不過留著他一個人在這裡,搞不好自己和師弟在前麵吭哧吭哧找一路,這幻境裡的生門卻在賀蘭庭屁股底下出現了,那便不妙得很。
“把他帶上。”沈憶寒言簡意賅道,“你扛著。”
常歌笑隻得屈服於掌門師兄的淫威,將半昏迷的賀蘭庭架了起來。
“咱們真往左邊走?咦,你臉怎麼那麼白?”
沈憶寒要調動全身靈力壓製情蠱,消耗極大,臉色差點,當然是情有可原的。
“少打聽。”
他一邊回答,一邊從乾坤袋裡摸出了丹藥瓶,倒出兩三丸來服下。
沒什麼感覺。
又倒了兩三丸服下。
這才感覺瘋狂消耗的靈力找補回來了一些。
沈憶寒掂了掂藥瓶子,感覺帶在身上的調元丹所剩不多,按他這麼個吃法,估計也支撐不了太久。
不能再拖了,得趕緊找到生門。
師兄弟兩人往前走去,沒過幾步,沈憶寒忽然感覺腳下猛地一空,身旁常歌笑也同時傳來一聲驚呼。
他隻感覺身體失重,周遭景物驟變,想要抽出鸞鴛禦行,下一刻卻好像又落回了地麵上。
眼前不再是那個黑漆漆的山洞了。
他身置於一處金碧輝煌的華美宮室中,似乎正半靠在一處貴妃榻上,身前俯跪著兩個小婢,正一個替他捏肩,一個替他捶腿。
還有兩個在旁邊打扇子,十分貼心。
這宮殿裡不知焚著什麼香料,很是好聞,叫人昏昏欲睡,沈憶寒感覺自己身上原本灼熱的情蠱似乎都消停了些,他伸出五指一看——
五根玉蔥似的纖纖細指,這分明是隻女人的手。
怎麼又是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