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親。
展紅旗的三言兩語中南雁得出了不少的訊息。
原本還在地方的展家人被調到了首都。
雖說在地方上天高皇帝遠, 似乎更逍遙自在。
但進京才有無限可能。
當然展紅旗他老爹年歲也不小了,這無限可能大概率的會落在他家的孩子頭上, 老頭再奮鬥又能奮鬥出個什麼呢?
展紅旗是五月底來的陵縣, 滿打滿算也才一百來天。
還沒到能休探親假的份,這節骨眼上去首都。
不止是探親,應該還有表彰的意思在。
畢竟之前抓間諜的工作表現很突出嘛,連帶著整個曹州地區都抓了一波, 可以說以點帶麵的工作乾得十分出色。
剛到地方工作就有如此成績, 又有個在首都工作的老爹, 展部長被表彰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有這個武裝部長一路同行, 倒是不怕路上遇到麻煩。
實際上, 這會兒火車上也沒啥搶劫盜竊的案子, 小案子沒有, 真要是發生了大案, 估摸著十個展紅旗也沒辦法。
南雁沒想到還真發生了大事。
她趕上了一個極為敏感的時間點。
列車抵達首都的時候,車上的人一時間沒能下車。
看著外麵緊張的氣氛, 南雁恍惚了下, “今天幾號呀?”
展紅旗沒反應過來, 倒是段瑩瑩回答道:“十二號呀, 師傅外麵發生了什麼?”
一些小孩子不應該知道的事情。
教材上提了幾句的事情,南雁也沒怎麼留意,直到事情就發生在自己眼前。
他們在列車上滯留了一天。
展紅旗試圖去打聽什麼也都無功而返,臉上神色也挺不好看。
第二天中午十點鐘, 南雁總算從列車上下來。
有人來接展紅旗,中年男人略有些發福,神色凝重。
“送你們去招待所?”
“不用,展部長您忙您的就好。”南雁不太想摻和到這事當中。
展紅旗是部隊出身, 對這種事情更敏感一些。
關心也理所當然。
南雁則不然,她目前還遊離在這個圈子之外,目前也沒參與其中的必要。
關心那麼多並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倒不如想想接下來的事情。
一共十七個項目。
換句話說,中央至少要任命十七個負責人。
這些分散在各地的負責人,有的隻是負責施工建設,有的則是從施工到後期生產一把抓。
當然中間不排除會換人的可能性。
她跟其他人也不熟呀,甚至不知道都有誰。
好像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當然,在此之前也有工作要做。
滄城化肥廠,五個字中透著無限玄機,她得先把這五個字給研究透徹才行。
拿出證明,南雁帶著段瑩瑩辦理了入住。
她是來的最早的那位,起碼從招待所的服務員那裡得到了這麼個消息。
南雁思考了下,給外貿部的孫副部打電話。
孫副部人不在首都,去了上海那邊。
不過走之前留下了話,讓南雁彆著急,慢慢來。
六個字的囑托似乎彆有深意,南雁想了想,撓頭的時候抓下來好些根頭發。
“師傅你怎麼了?”
段瑩瑩覺得師傅不太對勁,過去多樂觀一人啊,怎麼現在來到首都才兩天就長籲短歎起來了。
“師傅是不是想家了?”
“你想家了吧?”
段瑩瑩小小的點頭,“有點。”
南雁揉了揉那腦袋瓜,“回頭有機會你回去看看。我沒事,就是有些犯愁。”
看著手指縫裡的頭發,她真是愁得慌。
掉頭發嚴重啊,自己最近狀態不對。
哪怕是自覺地把自己排除在外,但還是受到了影響。
之前監督食品廠施工建設還要盯著幾個車間,也沒這麼瘋狂的掉頭發。
她可不想成為禿頭星人呀。
其他人過來還得需要點時間,南雁決定主動出擊,她要帶著段瑩瑩去書店裡看書。
首都的書店和小城市的書店到底不一樣,過去孫副部經常會寄一些新出來的外國期刊雜誌給她,偶爾還會有一些報紙。
南雁就靠這個緊跟世界潮流。
應該說勉強算是跟上了隊伍,畢竟人家不想給你看的,壓根就看不到嘛。
國外學術圈也不是什麼開放空間,學閥一樣比比皆是,技術壁壘、技術封鎖人家玩得可比國內溜多了。
湊合著看吧。
南雁跟招待所的前台說了聲,帶著小徒弟去新華書店。
書店很大,段瑩瑩好奇的打量著一切,看到那些紙墨味道,隻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滄城也有這麼大的書店嗎?”
南雁想了想,“大概率沒有。”
“哦。”倒也不氣餒,“隻要有書店就行。”
“你倒是個愛學習的。”
段瑩瑩覺得師傅好像開心了點,她來到書店就像是魚兒來到江河湖泊裡,如魚得水的開心。
小徒弟笑得露出那顆小虎牙,“近朱者赤嘛。”
“倒是把你大師哥那點油嘴滑舌學了個十足。”南雁戳了下小姑娘的腦袋瓜,“想看書就自己找,我去那邊,不要亂跑。”
段瑩瑩十四歲不是四歲,當然知道不能亂跑給師傅搗亂。
從書架裡拿了一本機械類的書,段瑩瑩就站在那裡認真的看。
南雁在不遠處的期刊雜誌區翻看最新的雜誌。
大概是出差的緣故,又或者知道她要離開陵縣,孫副部沒給她寄書。
南雁看的很快,從目錄略過一眼,挑選重要的掃視一番,就又拿起其他的來看。
信息擇取十分重要,那麼多雜誌呢哪能看得完,這就需要她有選擇的去篩選。
這邊的雜誌翻看了一遍,南雁想著去看看化工類的雜誌,不曾想遇到了熟人。
“展部長您也來看書呀。”
南雁這招呼打的讓展紅旗心情複雜,他二十六不是六十二,而且你都要去當廠長了,至少是正廳級央企,不比我這個縣城的武裝部長級彆高?
還一口一個您的寒磣誰呢。
“來找你的。”
南雁想跟人糊弄,奈何展紅旗這人一貫直球,壓根不吃這套。
“是嗎?展部長有什麼事?您說。”
展紅旗懶得去糾正,“沒什麼,儘地主之誼請你吃個飯,高工不會不給這個麵子吧?”
他多少有些惱了,用這麼個稱呼擺明了是拉出陵縣那套——
我是武裝部長,你是工廠總工,你能不給我這個麵子?
南雁笑了笑,“不巧了,中午約了人。”
真的假的?
展紅旗從那張笑盈盈的臉上看不出答案。
但明明白白的,自己被拒絕。
不管他來意如何,是好心又或者其他目的,都被這人拒絕。
也挺好。
展紅旗笑了笑,“那祝你一切順利。”
南雁看著轉身離開的人臉上保持著笑意。
甭管你什麼目的,私人的還是其他,一概拒絕就對了。
倒不是不想再跟陵縣那邊有所牽扯,而是不能與你有太多羈絆,不管哪方麵,都不好。
南雁是實用主義者,不用孫副部耳提麵命就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至於其他的,她沒考慮過。
當然,中午的確有約。
孫副部雖然不在首都,但鄭君在呀。
對於南雁的一步登天,鄭君明顯知道一些小道消息,“一群負責人裡麵數你最年輕。”
她又補充了句,“就你一個女同誌。”
這點最了不起。
大型工程項目涉及麵大,女同誌往往被各方麵影響,能夠獨當一麵的著實少了點。
這種工程類的又要四處跑,操心的遠不止廠房建設這麼點事,你不得跟各方麵打交道嗎?
有的人好說話,有的人就難應付。
彆說女同誌,男同誌有時候都處理不來。
能夠擔任這種大型工程項目施工建設一把抓的,都有來頭。
這其中南雁是孤例。
十七分之一的與眾不同。
當然,鄭君也知道這也不算是什麼太好的事情。
凡事都要跟其他十六個男人比。
做得好了那是理所應當,做不好了怕不是又得有人議論“早知道還不如換個男的上”。
作為最年輕,唯一的女同誌,南雁所承擔的壓力無疑是最大的。
鄭君小聲提醒,“回頭開會的時候你可以提些要求的。”
這種大型項目,回頭定位至少是正廳級,說不定還能算是副部級,當然可以提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