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筆走龍蛇的字跡,她愣了下,覺得有點眼熟。
“聽說這可是中醫研究院那邊去討來的校名題字,還挺有麵子。”
南雁嘟囔了一句,“我也能!”
她那不是被弄去搞高考題了麼,不然肯定也會想法子到首都,要來主席的題字。
要知道國內高校改過名字,過去的題字很可能不再適用,很多學校就想法子從這些書信、書法中找出自己需要的字,七拚八湊的湊成了高校校名。
但滄城學院不一樣,這是正兒八經討來的題字。
特殊著呢。
雖說不是自己討要來的,但這學院也跟自己有關啊。
南雁與有榮焉。
“行行行,知道你有這本事。”季長青最近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你這不是忙更重要的事情去了嗎?走,咱們進去看看。”
滄城乾校本來就占地麵積大,畢竟當初有那麼多知識分子和乾部在這裡學習勞動。
把原本的房舍進行改建,實驗室、教室、辦公室如今是一應俱全。
滄城這邊又給批了地皮,把乾校往外擴建了一部分,留下了充足的田地,這部分用來做實驗田,畢竟牽扯到中醫藥嘛,肯定要種植一些中草藥。
“那邊空地是預留的實驗室地皮,小孫說等回頭製藥廠的賬目說的過去了,再給這邊資助倆實驗室。”
現在沒錢,這事隻能再往後拖一拖。
南雁覺得自己去忙的兩個多月肯定發生了很多事,比如說現在季主任對孫時景的稱呼都不一樣了。
很親昵,顯然把這人當自己人來看。
“挺好的,回頭我們化肥廠也可以出點錢。”比起剛投入生產沒多久的製藥廠,已經生產經營一年多的化肥廠在財務上也更寬綽一些。
季長青樂嗬嗬,“成,那我可記住了,等回頭就找你去要這筆錢。”
正說著,剛好遇到了孫時景。
小孫廠長帶領著一群人也在參觀新落成不久的滄城學院。
南雁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總覺得孫時景似乎比之前又瘦了些。
這柳絮過敏的症狀怎麼持續這麼久?
“南雁同誌總算忙完回來了呀,怎麼樣?”孫時景很是熟稔的打招呼,“我這身體剛好就開始忙活,好不容易忙完了你立馬回來,該不會是考驗我所以這才出去躲清閒吧?要是不請我吃個飯,這可說不過去。”
南雁覺得孫時景絕對不是性轉版的自己,她沒這麼不要臉。
不過這頓飯還是請了。
連帶著這些參觀學校的未來任課老師們一起請了。
南雁過去忙活這兩個月,彆的不提,倒是有一筆為數不小的酬勞。
交給飯店的大師傅,按照一人十塊的餐費標準來弄得,倒是把大廚給忙活了好一陣子,光是湊齊這人均十塊的餐費標準就挺折騰人。
雞鴨魚肉都折騰來,一頓晚飯吃的大家都開心。
提前過來的任課老師們如今還住在地委的招待所,送他們回去後,南雁這才往化肥廠去。
她之前就給吳孝鋼打了個電話,具體的也沒說。
這會兒天都黑得透透的,便是連月亮都躲閃到後麵,仿佛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南雁看了眼跟在身後的孫時景,“我自己回去就行。”
“萬一出了點什麼事,回頭季主任第一個饒不了我。”
“就你這身板,真要是遇到麻煩能指望得上?”
南雁的調侃惹得一陣笑聲,“這麼看不起我呀,要不試試看?”
南雁倒是沒動手的打算,人家之前可是軍醫,在部隊裡工作,稍微跟著操練幾天都比自己強的那種。
她有自知之明。
孫時景跟在南雁右後方,倒也沒怎麼說話。
拐到滄化路上時,遠遠看到了矗立在那的化肥廠,“是不是等過兩年滄城這邊能折騰的都被你折騰一遍,你也就要離開了?”
驟然傳來的聲音讓南雁愣了下,回過頭去才發現孫時景距離自己很近。
不過一尺距離而已。
害羞的月亮都從烏雲後麵冒了出來,南雁恍惚中覺得這人呼吸似乎都急促了些。
“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
其實想要發展滄城要做的還有很多,不過季長青短時間門內應該不會離開這邊。
有他在,滄城這邊發展起來隻是一個時間門問題。
對南雁而言,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
就像是她壓根不明白,為什麼教育部就把她給抓了去,去主持這高考出題和試卷印刷工作一個道理。
誰知道哪天上級會怎麼安排。
不管未來如何,自己努力把工作做好就是。
孫時景笑了起來,“展紅旗說,你也不是不找對象,隻是要求高了點。”
突如其來的話題讓南雁心慌了下,險些脫口而出的“是啊”生生被咽了回去。
冷不丁的就想起了之前在省城,她吃剁椒魚腫了嘴巴,找孫時景幫忙開藥消腫那次。
他似乎也是這麼看著她,目光沒有半點躲閃。
覺得不自然的,反倒是南雁。
“展紅旗還能說我好話?”她也背地裡說人,更重要的是給自己找一點反應的時間門。
孫時景這是要做什麼?南雁心中有猜想,卻又覺得匪夷所思。
“他是不太會誇讚人,不過我也不算太蠢,能分辨出好賴話。”
對方的目光太過直白,讓南雁下意識地掐了下掌心,“能當醫生自然不笨。孫廠長想給我介紹對象啊,那你得問我這要求是什麼,說不定我改了主意呢?”
“那你說說看。”
南雁張口就來,“我要是找對象,那肯定要找個會做家務的,做飯好吃的,重要的是,身體好的。”南雁平靜的看著對方,甚至還把鍋給甩了過去,“孫廠長你當初鐵口神斷,說我氣血不足需要好好調理,你說我這身體已經夠不好了,再找個病秧子,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這倒是我的錯了。”
月色下的孫時景眼底稍稍黯淡,這讓南雁有那麼瞬時間門的愧疚,但也隻是刹那間門罷了。
這段時間門孫時景忙裡忙外,她十分感謝,畢竟滄城學院的建成利在日後。
但感謝不應該被感情所裹挾。
“哪能啊,時景同誌也是為我好,我心裡頭感激著呢。”
論殺人誅心,南雁從來都是高手。
她覺得話已經說到這份上,這件事也就算過去了。
但有件事她卻是忘了,孫時景跟她很像,並不喜歡黏黏糊糊的捉迷藏,他十分直白。 和南雁當初拒絕展紅旗似的,他現在直接捅破了窗戶紙,“身體好的,這是為了拒絕我特意新加的一條吧。”
青年的眼神那麼的直白,不加掩飾,在月色下是如此的明亮,讓人無處躲閃。
南雁歎了口氣,“孫廠長何必跟我開這個玩笑呢。”
孫時景覺得南雁受到季長青的影響很重,客氣的時候喊你時景同誌,單純的革命戰友關係,關係好了就把同誌那倆字去掉,又或者直接喊小孫。
總之在稱呼上淋漓儘致的體現了什麼叫親疏有彆。
隻不過他尚且能夠用行動讓季長青改觀,南雁對他卻始終都保持著距離。
稱呼便是最好的證明。
“沒有開玩笑,起初有些好奇,能讓展紅旗這頭犟驢後悔的人到底什麼樣,後來覺得她的確有能耐,能撐起一片天地,但有時候又有些幼稚的單純。”
這是他接受調令,離開部隊時,軍區領導對他的挽留——
“你有一腔熱血,但外麵的世界並不見得適合你這幼稚單純的心性,我希望你能夠改變心意留在部隊,至於調令的問題我可以幫你解決。”
孫時景的祖母曾經救過這位軍區首長的性命,他自然有保護自己的本事。
但被家人保護的很好的孫時景,想要出去看看。
在軍區時就聽說了這位高廠長的故事,而來到滄城,才知道這個女同誌在短短幾年間門給滄城帶來了許多變化。
儘管她的身份隻是一個化肥廠廠長。
“一如當年革命聖地吸引著無數人奔赴至此,你對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孫時景笑著幫忙趕去那嗡嗡的蚊蟲,“冷酷如你這般拒絕了我,但這就是你。”
“我所愛慕的人,本就如此。”
“你不必有任何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