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不止是青睞與否的事情。
“他跟祝家平是老戰友。”
當初祝家平什麼個情況都知道,那會兒有劉主任在,他不喜歡南雁但依舊會主持公道,但現在不一樣了啊。
南雁恍然,原來是這樣。
“那我回頭得考慮考慮江副部長的建議,回頭趕緊離開滄城。”
梅局長聽到這話哭笑不得,“你還有當逃兵的時候?”
南雁就是玩笑話,就算離開滄城那也得等把這事處理之後。
但這條路顯然走不通了,南雁隻好把希望寄托在下午的革委會之行。
隻不過還是不太順利。
革委會的大門倒是進了,但沒看到一把手。
他的辦公室主任把自己請到那邊喝了半下午的茶,南雁便是再遲鈍也意識到。
這是在晾著自己呢。
她沒有找季長青告狀,沒用。
唐山地區是省裡的第一經濟重區,季長青的政治地位還不如這邊呢,沒資格跟人發脾氣。
犯不著讓季長青去得罪人。
隻不過這位張主任不見自己,是因為覺得她手伸太長了,還是省裡這邊打了招呼呢?
南雁說不好。
23日一天過去。
無事發生。
南雁跟各個縣的科委打電話。
南豐縣那邊震前反應很嚴重,科委的負責人覺得地震還真不是危言聳聽,誰見過大白天的老鼠過街,浩浩蕩蕩的一群老鼠啊。
關鍵不止老鼠,蛇蟲家畜家禽,全都反應強烈。
這可不是書中記載的地震前征兆?
科委這邊十分擔心,“南雁同誌,樂亭那邊預測的是23號前後有地震發生,今天沒事,你說……”
“可能就這幾天吧,你跟縣委那邊說說看,周末先做個地震時逃生演習,回頭晚上號召群眾睡在空曠地,沒事發生固然好,有事發生咱們也算是防患於未然了。”
“那我試試看吧,就是沒有區裡的指示,我怕縣裡這邊不敢貿然決定。”
這要是鬨得群眾不滿,縣裡的幾把手都不好使。
自己這個科委主任不當也就罷了,但彆的領導怎麼想的他說不好啊。
“我知道,我想想辦法。”
南雁又跟其他縣聯係,樂亭和青龍縣已經做好預防準備。
已經做好安排周末進行地震逃生演習。
再跟首都那邊聯係時,汪副主任的進展並不算順利。
國家地震局再度進行監測,沒有發現可能出現的震情。
“樂亭那邊的紅衛中學預測是23號前後有地震發生,你看看今天幾號。”
24號。
23號已然過去,無事發生。
“23號前後,前麵沒發生,當天沒發生,所以我們更應該把握機會。”
地震局局長覺得這簡直冥頑不靈,“那要是壓根就不會發生呢!”
“萬一呢?”汪副主任的聲音中都滿是無力。
他說服不了領導,哪怕是現在進行防震所要付出的代價,已經小了很多。
南雁從這聲音中似乎聽到了絕望,她有些緊張,“你彆做傻事。”
一直勸自己人活著最要緊的人,可不能做傻事呀。
“放心,我還不至於這樣。”
他隻是去貼了一張大字報而已。
總得做點什麼,比如說把事情鬨大。
鬨到調查部都過來查到底怎麼回事。
“你是說高南雁?滄城化肥廠的高南雁在唐山?”
展紅旗沒想到,就來國家地震局查事,結果還能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
“是。”麵對調查部的汪副主任神色平靜,“今天已經25號,留給我們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展紅旗聽到這話眯了眯眼,如果不是高南雁,他可以合理懷疑這是一個埋伏多年惑亂軍心的敵特分子。
但高南雁在唐山,和這人同一戰線。
總不能她也有問題吧?
怎麼可能!
那人絕不可能。
再去問,也隻得到一句“留給我們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展紅旗神色極為不安,暫時放下了問話工作,將這人先扣留在這邊,他親自去國家地震局。
地震局那邊有些頭疼,“這種事情沒辦法說,誰都擔不起這責任。”
“可要真是發生了,你有想過地震局要承擔什麼樣的責任嗎?”展紅旗看向掛在牆上的地圖,那裡密密麻麻都是分布在全國的地震台,那是用來觀測地震的所在。
“要是真的發生了地震,你有想過,成千上萬的工作者會背負什麼樣的罵名?”
展紅旗不能平靜,因為他了解高南雁,她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十拿九穩?
這麼冒風險去唐山,隻怕是真的要出什麼事。
調查部展副處長就這麼盯著這位局長。
“你這麼看著我也沒用,我兩天我一直在觀察,沒有任何震情跡象,你讓我怎麼彙報?”
“樂亭的地震預測是23號前後,23號已經過去了,沒有地震發生,難道真的要停工停產到他說的八月五號,你覺得唐山那邊能答應嗎?”
“我是擔不起責任,可是我也不能亂來啊,地震要是不來,停工停產的唐山難道就不會罵我們地震工作者了嗎?”
怎麼都是挨罵,他也不想啊。
展紅旗也沒了剛才的勢頭,他有些懊惱的抓著頭發,“那你說怎麼辦?”
沒什麼辦法。
隻能繼續監測,一旦捕捉到有震情跡象,再做處理。
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展紅旗離開地震局時,心情複雜得很。
他並不期望地震的到來,畢竟這會造成不小的損失。
然而認識的人牽扯其中,多少又會讓他不安,尤其是高南雁如今人就在唐山。
她怎麼就認準了這事會發生呢?
誰給她的信心?
“在想什麼?”丁若楠的聲音喚回了展紅旗的思緒。
“你這兩天都不怎麼開心的樣子,是工作上遇到了什麼難事嗎?”
展紅旗接過妻子遞來的水杯,“沒什麼。”
“是嗎?”丁若楠狐疑的笑了笑,看到那躲閃的眼神到底沒再追問,“對了,我今天聽孫思敏說,孫時景要和那些公派出國的留學生們一起出國,好像是28號下午的航班,他現在應該回來了吧,你們不聚一聚?”
“他呀。”展紅旗撇了撇嘴,“不想搭理他。”
他固然沒有把高南雁當作個人的私有物,但孫時景從自己這裡了解到高南雁的事情,然後去跟人處對象,就很不舒服啊。
丁若楠笑了起來,“人家好歹也救過你的命,聽孫思敏說這次出國學習之餘也是想要接受治療,看她還挺擔心的。”
展紅旗倒是多少知道點,“就他那身體,我怕坐飛機都受不了這折騰。”
“醫者不能自醫,他也沒法子嘛。”丁若楠歎了口氣,“就算不聚一聚,到時候去機場送送人吧。”
展紅旗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他這兩天的確情緒不安,想到高南雁那個名字,對孫時景有些愛恨交加,並不是那麼想要去見這個老戰友。
展紅旗這幾天一直都有往地震局去。
沒有情況。
沒有情況。
再去看那個被暫時扣留著的研究室副主任,他胡子邋遢的兩眼放光,“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快點行動,還來得及。”
像一個瘋子!
展紅旗離開這邊,想到丁若楠早晨特彆提醒自己,想著去找孫時景,又覺得時候不早了,他該回家了。
想了下,他打算明天直接去機場送人。
公派出國的留學生,那麼多人呢,所有人都知道是明天下午兩點鐘的航班。
到時候自己去機場送人就行了。
夏日的晚上有些燥熱,展紅旗有些睡不著。
聽到蚊蟲在耳邊嗡嗡個不停,丁若楠睡夢中都蹙著眉頭,他側耳去聽,終於抓住那礙事的蚊子。
可以在一片靜寂中入眠。
當那地動山搖襲來時,展紅旗一下子坐起身來,抱著睡在一旁的丁若楠往外去。
忽然間的舉動驚動了沉睡的人,妻子困惑著問,“怎麼了?”
“地震了。”
房間裡的燈晃個不停,便是這棟小樓都在搖晃。
展紅旗大聲喊著,不多時這邊院子的開闊地帶已經站滿了人。
大家都對適才的地動有印象。
看著院子裡搖晃著的單杠,心中不免惶恐不安,“這是哪裡地震了?”
丁若楠也後怕的很,好在她如今還有所依靠,在最危險的時候展紅旗將她帶出了險境。
母親說,我知道你們年輕人都講愛情,可能小展現在不愛你,可是跟你結了婚,他對你有責任,就不會在困難時候丟下你。
是的,母親說得對,哪怕隻是作為丈夫的責任,展紅旗也沒丟下自己。
依靠在展紅旗的懷裡,丁若楠聽到她的丈夫似乎回答了這個問題,“唐山。”
唐山?
在首都的正東方向,距離首都差不多一百公裡的距離。
可展紅旗他是怎麼知道的?
丁若楠正想著,忽然間被抓住肩膀,“你先在這裡呆著不要四處走動,外麵是最安全的,我得去部裡辦點事。”
男人的神色間透著幾分焦灼,恨不得插上翅膀飛走。
丁若楠看著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那你注意安全,我等你回來。”
“嗯,我很快就回來。”
他隻是想要去地震局那邊確定下,到底是不是唐山那邊出了事。
還有一件事……
高南雁是不是還在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