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頭也沒什麼需要留意的東西。
南雁洗漱後就去睡覺,回到熟悉的地方讓她睡得格外安穩。
第二天起床後覺得精神都好了很多。
跟昨天那病懨懨的好像不是一個人。
女乾事鬆了口氣,“可算好些了,不然我真怕吳主任找我興師問罪。”
“你又不是醫生,還能治病救人不成?”南雁笑著吃早飯。
她一貫早起,最近身體不太好倒是有些睡懶覺的賴床。
起床後才發現照顧自己的小李已經把早餐準備好了。
稍有些酸辣的手擀麵,一個水煮蛋一個荷包蛋,還有半碟切片肉腸。
南雁吃過早飯後去辦公室。
孫國興已經等待多時,一陣絮叨,“你說你怎麼那麼莽?都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再這樣下去我可不答應。”
地震那時候滄城有明顯震感,好在稍有些距離沒有什麼人員死傷。
但看到報紙上那一片廢墟,孫國興除了害怕還是害怕。
都說人定勝天,可你看地球就是放了個炮仗,就把人折騰的死去活來。
真的是太可怕了。
至於知道南雁當時就在唐山,這讓孫國興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
怎麼會這樣!
好在有驚無險。
但他是真不敢想,萬一南雁出事,那會是什麼個局麵。
“整天嚷嚷著能照顧好自己,怎麼把自己照顧成這病歪歪的模樣?要我說,還就是缺個人照顧你,要不我給你找個性格好的,咱相看相看?”
孫國興一下子把話題拐到這上麵來,他是真覺得就是這麼回事。
要是家裡頭有人,起碼你生病的時候會帶你去看病喂你吃藥給你準備飯菜吧?
不然你渾身無力的躺在那裡,又有誰知道你想要什麼。
“真要是這樣,那我還不如請個保姆,還能給人解決就業問題呢。”
“保姆還能照顧你一輩子?”
南雁身體好多了,連抬杠的力氣都有了,“結了婚也不見得同年同月同日死呀,再說了不能陪伴就換人唄。”
她這話讓孫國興一時間語結,好一會兒才問道:“你是不是還惦記著小孫?他總不會說讓你等他回來吧?”
“沒有。”南雁笑了起來,“哪能提這麼無理的要求啊,但不能為了找人而找人,行啦老同誌,彆擔心我了,真要是有緣分,該遇到的時候我還能當睜眼瞎?”
她知道孫國興這是擔心自己,但未免病急亂投醫了。
讓孫國興打消這個念頭倒也不麻煩,自己儘快恢複過來便是。
到底是年輕人,身體底子雖然沒那麼強壯,但恢複起來倒也算快。
到了八月中旬,南雁這邊和製藥廠的新任廠長孟聞良約了見麵的時間。
而赴約之前,先接到了來自首都的電話。
距離地震過去已經半個月。
地震所帶來的影響雖然還在,但救災工作已經在收尾階段。
除了極其個彆的人下落不明外,大部分傷者又或者死者已經被找到。
這場帶給唐山的浩劫,如今進入了新的城市建設階段。
清理廢墟,建設新唐山,成為眼下的第一要務。
而且就死傷人數而言,天津倒是比唐山還要嚴重一些。
首都這邊來電,是要跟南雁確定時間,談一談當時地震預警的事情。
過去半個月沒有人跟南雁真正提到這事。
這麼一場災難算是過去了,相關的調查需要啟動。
問責、改正,引以為戒。
畢竟還是有上萬人的死傷呀。
約定在明天上午。
南雁看了下時間,掛斷電話去見孟聞良。
製藥廠的新領導四十來歲,正是一個男人年富力強的時候。
看得出來年輕時也是濃眉大眼的周正。
“身體好點了嗎?本來想去看看,又怕打擾到南雁同誌你休息。”
“好多了,有勞聞良同誌關心。”
兩人這次算是正式會麵,客套了一番,孟聞良說起了自己當初還在縣裡時,學習陵縣肉聯廠製藥提煉膽黃素什麼的。
“南雁同誌年輕,想法多,有什麼想法不妨跟我說。”
孟聞良態度很好,這讓南雁鬆了口氣,一個願意跟你坐下來談合作的人,總比眼高於頂不想搭理你的人強。
“我也都是瞎折騰,要是有什麼新的想法,肯定跟聞良同誌你通氣。”
兩人笑著說了些近況,在一團和睦中結束了這次會麵。
南雁回到廠裡,趕巧遇到季長青正在喝茶。
“您過來怎麼也不說聲?”
“活過來了?”年輕人真是不錯,前幾天還一副要死不活的虛弱,現在就生龍活虎了。
南雁給自己倒了杯茶,“年輕,好多事情都沒做,哪舍得死?您這邊忙完了?”
“算是吧。”季長青歎了口氣,“天災無情呀。”
他可是見到太多的人間慘劇。
這幾天閉上眼睛就是那些血肉模糊的死傷者,有時候成宿成宿的睡不好。
南雁輕聲歎息。
“今天跟你過來,是想商量個事。”
季長青聽省裡的意思,關於唐山重建的事情。
在廢墟上重建一個城市,工作難度實在是太大。
省裡有意將原本的一些產業挪到彆地去。
當然這也涉及到一些人口的遷移。
“像礦井這類沒辦法遷,但是其他產業沒那麼依靠煤礦資源的,估摸著是能遷走就先遷走。”
重建新家園很重要,但成本問題也需要納入考慮之中。
南雁沒想到會牽扯到這個,“成本問題固然考慮到了,但咱們中國人一貫安土重遷,我怕遷移到新的城市後,遠沒有在故土重建新家園的那股子氣。”
氣也很重要。
哪裡跌倒哪裡爬起來從來不是一句空話。
季長青也有這方麵的考量,“但未來幾年總需要生活,等省裡頭看怎麼安排吧。”
“也是。”這種事情首先看唐山本地的意思,然後再就是中央和省裡的意見。
滄城這邊即便被牽扯其中,也是接受安排的份兒,哪有你說話的餘地。
“先不提這個了,就算是天塌下來,咱們也得忙活咱的。”
季長青說的是下鄉考察的事情。
在七月下旬南雁去唐山前,他們一直在鄉下考察,想要因地製宜的發展滄城的經濟,將整個工業脈絡從城市鋪展到農村。
現在唐山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這邊也該忙活自家事。
南雁點頭,“廠裡頭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我明,後天開一個安全生產的會,大後天就有時間了。”
季長青覺得有點奇怪,“明天還有彆的安排?去醫院檢查身體?”
“不是。”南雁笑了笑,“首都那邊過來問幾句話。”
這讓季長青神色肅穆,帶著幾分不耐煩,“有什麼好問的。”
他去救災都把自己弄出心理陰影了。
南雁一個年輕女同誌,直麵地震瞬間浩劫,後來又病成那樣。
這哪是問話,分明是往傷口上撒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