俚語說打狗也得看主人。
這是廠長的麵子,你不小心處理,能行?
南雁沒開口,這讓後勤科長不免有些緊張。
這安排,是不是不太合適?
“那我……”
“挺好的,辛苦了。”
“不,不辛苦不辛苦,應該的。”後勤科長長舒了一口氣,跟林辰交代了幾句後,這才離開。
“您嚇唬人乾什麼?”楊秘書覺得領導有點過分。
南雁把粥吃完,“那你得問,他想那麼多做什麼?”
正常的工作流程走就是,但又想著討好領導。
南雁不嚇唬他嚇唬誰?
楊秘書輕咳一聲,“下麵人也不好做事。”
“上麵的不好好做人,下麵的又有小心思,倒是雙向奔赴了。”
南雁說了句大實話,讓楊秘書和林辰都不知道怎麼接這話茬。
事實上,她也就是隨口說一句而已。
她還管不了彆人,管好自己就不錯了。
第二天一大早,地委那邊秘書專車過來接人。
倒是老熟人,張書記身邊的那個小李秘書。
車上就聊了幾句,說起了地委這邊的一些工作安排。
“高副部長您有什麼建議嗎?”
南雁笑了笑,“我沒主持過地方的工作,但也知道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其中關係大,我還是不要胡亂開口的好。”
李秘書笑著道:“說歸這麼說,但老話說治大國若烹小鮮,您能把偌大的工廠管好,打理的井井有條,即便是去地方上任職,也差不了。”
“還是不一樣的,一個城市動輒幾十萬上百萬人,可一個工廠才多少人?工廠有各個部門,但一個部門又有多少人?雖說現在是企業辦社會,但小型社會與大型社會到底不一樣,讓你管理十個人容易,一百個人一千個人一萬個人呢?困難程度不同的。在這件事上我可沒什麼發言權,還是你們張書記做得好。”
要不是知道這位是副部級乾部,壓根不需要對一個地委書記溜須拍馬,李秘書還真懷疑自己聽錯了。
顯然,這位口風緊的很,李秘書也沒再說什麼。
到了地委大院這邊,南雁才知道今天的會議規模還挺大。
基本上把地區各個單位的負責人都喊了過來,機械廠那邊來的人更多。
顯然地委這邊準備充足。
簡單的寒暄過後,張書記言歸正傳,主旨倒是明確。
新形勢下的蕪湖地區經濟發展道路該如何走。
對比這個地委書記的熱情,其他部門負責人的發言不算特彆踴躍。
畢竟他們考慮的還沒那麼長遠。
李秘書留意到,特彆邀請來的高副部長發言也不算特彆多。
也就是牽扯到機械廠時,這才多說了幾句。
顯然,這位副部長十分謹慎。
你不好說這種謹慎是錯的,畢竟涉及到其他單位的事情,她不見得有經驗,說不好。
但這種謹慎,絕不是張書記希望看到的。
會議持續時間長,中午吃飯的時候,張書記特意請高副部長出去說話。
李秘書沒有跟著,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下午再開會時,高副部長話多了起來。
偶爾的尖銳聽著有些刺耳,但仔細思考倒是那麼回事。
李秘書有些不太明白,午飯時究竟談了些什麼,到底是什麼樣的談話內容讓高副部長轉變了心思。
同樣不解的還有楊秘書。
會議持續到晚上六點半才結束。
“廠裡還有點事,我還有些工作要處理,先回去了,改天有空我請張書記您吃飯。”
廠裡頭能有什麼事?
楊秘書想不明白。
回去後領導倒是去了辦公室,但並沒有待太久。
甚至都沒怎麼往外打電話,所以她又是處理了什麼事?
楊秘書想不明白,晚上睡覺的時候都在想這事。
他迷迷瞪瞪的睡著,冷不丁的醒來忽然間意識到問題所在。
態度。
足足一天的會議,上半場和下半場截然不同的態度,那也隻是為了表明她的態度而已。
她可以提意見,但也不是沒脾氣。
彆有事沒事的過來找幫忙。
主要是後者!
畢竟來找餘明城套交情的本地廠子可不少,遠不止周邊地區那麼些。
領導馬上就要出國,到時候怕不是還會有人過來套近乎。
這是想著走之前留下點餘威,好威懾那些有心之人。
不過這態度……
地委那邊是默許的。
畢竟今天領導也的確幫了些忙,說是找東北那邊的機械廠商量下,請那邊的一些老師傅過來指點工作。
地委的張順原又不是傻子,他才是主持一方工作的人啊。
午飯時出去交流,大概就是在某些方麵達成了一致意見。
楊秘書再度躺下,看著窗外的月光,心情卻遲遲不能平靜。
無線電廠直屬四機部,但依舊繞不過地方政府。
領導即便是副部長,有些事情還要跟張順原這個地委書記商量。
哪有什麼絕對的東西?
權力也好,自由也罷,都是相對的。
不過,睡眠是獨屬於他的。
楊秘書閉上眼睛,領導出差走後,他還留在蕪湖這邊,遇到的麻煩事不會少。
也得多用心應對才是。
……
南雁預計離開是在十月份,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九月下旬,她在參觀了無線電廠的收音機生產線後,第二天就前往上海。
然後借道香港,飛往海灣地區。
海灣第一站,德黑蘭。
兩個秘書都留在國內,和南雁搭檔出現在德黑蘭的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
個頭不算特彆高,眉眼平平一如其名,李平。
丟到人群裡還真不會被一眼看到。
大隱隱於市嘛。
普通人也挺好,起碼不惹眼。
然而這種不惹眼,在抵達德黑蘭的第一天就消失不見了。
從機場出來時,南雁被一個小朋友撞了下。
她意識到這碰撞不對勁後,李平抓住了那小孩。
“偷東西是不好的小朋友。”
說著把那小孩的手腕一折,南雁的錢包掉落下來。
李平笑著用腳尖勾起,推了那還沒反應過來的小孩一把,“下次再這麼毛手毛腳的,小心我砍掉你的手。”
為了海灣之行,南雁特彆學了阿拉伯語和波斯語。
雖然隻學了個皮毛。
但這話也聽了個七分懂。
看著那小孩抱著脫臼的胳膊罵咧咧離開,南雁低聲道:“你就不怕這小家夥找人來報複?”
這種肯定都是有組織的呀。
敢下手那就是看中了他們是外來人,對本地不熟悉。
有些拿捏住了他們這些外來者的心態,專門挑他們下手,甚至還打擊報複。
南雁來之前有打聽過。
“我還怕他們不來呢。”李平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的大白牙,“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這話南雁聽著一點都不放心。
算了,先離開這邊再說。
他們倆來這邊的目的大概率不同,這事等到了酒店再好好商量。
七十年代的德黑蘭十分的繁華,畢竟有著這個星球上最要緊的資源,石油。
隻不過大城市裡也有貧民區,一如紐約地鐵也不乏臟亂差一樣。
南雁留意到跟在後麵的車子。
她捏了捏李平的胳膊。
李平歪頭看了她一眼,那意思是你還挺敏銳。
南雁能不敏銳嗎?畢竟特效大片看多了,又來了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這跟巴黎跟馬德裡完全不同啊。
酒店辦理入住手續後,李平在房間裡一陣檢查。
“還行,沒有放監聽設備。”
南雁看他這般忙活,“直接點,你有什麼工作。”
“來賺錢啊。”李平理所當然的笑了起來,“這是咱們共同的目的,彆生氣,我知道該怎麼收拾那些人。”
他關上窗戶,看著抱臂站在那裡的南雁,“咱們在這人生地不熟,想要做生意最快最直接的辦法自然是接觸本地的黑市分子。”
“還有比這些人更合適的嗎?”
李平振振有詞,“我這叫引蛇出洞,這一招你應該很熟悉才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