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領導既然吩咐了,他下手自然溫柔了許多。
起碼給人留了一隻手。
至於掉落在地毯上的槍,被他一腳踢到了屋裡頭。
沒有槍也不要緊,總會有人給送來的。
“回去告訴你們老板,我們不想惹麻煩,想要掙錢的話就讓他自己來,不然再有什麼阿貓阿狗過來。”
他笑眯眯的把一個餐盤丟到牆上。
“看到了。”
四分五裂的餐盤碎裂在地毯上。
那被折了一隻手的人額頭上滿是虛汗,仿佛經曆了一場噩夢。
“跑什麼,把這垃圾打掃了,不然傷著客人怎麼辦?”
那小頭目慌亂的去找來工具,被人盯著打掃衛生。
但碎瓷落在地毯上實在是太難收拾了,他不小心就紮破了手。
“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真是個廢物。”
南雁聽著倚在門框上的人指指點點,要不是因為手裡頭拿著那把槍,她真覺得這就是一場滑稽戲。
然而,一點都不滑稽。
小頭目走之前被李平叮囑了句,“送上來點吃的。”
沒多大會兒,還真是送上來了吃的。
一隻烤全羊。
這大概和李平說的那個量詞有很大的出入。
南雁看著怡然自得的人,覺得他要是有心,大概能把自己混成老大。
“這裡的烤全羊味道不錯,嘗嘗看?”
南雁倒是沒拒絕,畢竟吃飽了才方便談生意。
“阿美就喜歡吃這些,可惜她命薄,是吃不上這些好東西的。”
李平忽然間抬頭問了句,“你有男朋友嗎?”
“有。”
“真有啊。長得怎麼樣?”
“挺好看的。你女朋友沒了?”
“阿美不是我女朋友。”李平笑了起來,“我鄰居家的大女兒。”
鄰居家當年炒股傾家蕩產,兩口子跳樓自殺,留下阿美照顧幾個弟弟妹妹。
然而她那時候也才剛剛念高中,能有什麼辦法?
“被人相中了,她不樂意,後來我找到她時,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李平吃著刀下來的烤羊肉,平靜的說著過去的事。
“她很努力的養活弟弟妹妹們,可是哪有怎麼樣呢?你知道那個傷害了她的人是誰嗎?”
這個其貌不揚的青年看著南雁,一字一句的說道:“朱、九、萬。”
底層出身的人一躍飛上枝頭,壓榨的還是底層。
“後來我聽說他死了,我很高興。”李平笑了起來,“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你放心就好。”
“他不是我殺的。”
“我知道,但沒有你他死不了。”李平笑著給南雁切了一盤烤羊肉,“我又不是傻子,還能不清楚這其中的道理?”
南雁看著這個其貌不揚的青年,之前她一直以為李平是羅部長安插在那裡的人,但現在看來並不是。
不知道他到底如何說服了上麵。
但現在,除了信任這個搭檔,似乎也沒什麼辦法。
“我會保護我自己。”南雁抓住那白瓷碟子,“即便是要保護我,但我希望你也能保護好你自己。”
她的話讓李平愣了下,好一會兒這才笑了起來,再度露出他那標誌性大白牙,“好,我知道了。”
兩人在那裡說著烤全羊的其他吃法時,被李平傷了的小頭目帶著人過了來。
這是一個讓南雁稍有些意外的結果,因為過來的竟然是一個女人。
大概是因為神色太過嚴肅的模樣,又或者是因為這一身西裝並不怎麼熨帖,本該年輕美麗的女性,顯得略有些老態。
又或者,是故意而為之。
畢竟這般才能有威嚴,不然怎麼能當好老大呢?
“你們為什麼要這般對待卡萬?”
李平瞧著過來的人,臉上有明顯的錯愕,但很快就笑了起來,“手腳不乾淨的人,當然要給他教訓才行,你如果覺得不滿意,我可以給他弄對稱,這樣或許更好看些。”
李平的話讓那女人眉頭一皺。
那個小頭目連忙解釋,“潘泰亞你聽我解釋,是他們先動手折斷了巴迪亞的手腕,不然我怎麼會……”
這解釋被巴掌聲打斷,“向這位女士道歉。”
一個出乎意料的結果。
南雁看著那一臉委屈的小頭目,向潘泰亞發出邀請,“要不一塊吃點東西?”
她的波斯語並不是很熟練,勉強溝通倒是沒什麼問題。
卡萬委屈的說道:“這還是我給他們點的食物。”
不點是不成的,那個男人實在是太凶殘了,他壓根打不過。
潘泰亞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眼。
卡萬頓時閉嘴。
南雁瞧著這一幕,覺得十分有意思。
這邊革命成功後,現任的總統一再呼籲遵循教義。
教義是什麼?不過是將這些女人們再度趕回到家庭中去。
在來西亞之前,南雁有仔細了解過這邊的情況。
儘管在過去幾十年,這裡的婦女解放運動落實的並不十分到位,但總比現在要好上一些。
如今就是個拉鋸戰,前天要女性回到家庭,今天就要婦女們的投票。
南雁了解這邊的情況,但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會先跟一個伊朗女性打交道。
而這個青年婦女,還是本地的一個大姐頭。
和烤全羊一塊送來的炭盆這會兒已經火勢微弱下來,不時有濃油滴落在炭火上,爆發出短暫的光。
落在潘泰亞的臉上。
這位穿著西裝的西亞女性,目光直直落在南雁臉上,用英語問道:“你來這裡,想要做什麼?”
顯然,她原本是一個上流社會的女性。
南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