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好種田(1 / 2)

走是要走的,但不能現在就抬腿,該準備的東西多了去。

吳雪娥張羅著要給田藍準備充足的行李,胡媽媽一心想把小囡再養胖點。身上沒肉,哪裡能熬得過鄉下的苦日子。陳書記跟省城知青辦的人據理力爭,總算定下來九月份再下鄉,到時候跟另外一批下鄉青年一道走。

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田藍才對此時的曆史有了進一步了解。

去年和今年,下鄉的人特彆多,因為去年發生了某起“反革.命階級報複案”,大批出身不好的學生升學受影響,在城裡也難以找到工作,不得不下鄉尋找出路。

這也是吳雪娥最氣憤的事。地富、富、反、壞、右、海外關係等,這些家庭分子,藍藍哪種都沾不上,憑什麼非讓藍藍下鄉。建設祖國,也要看方法的。

田藍倒無所謂,下鄉說不定更安全呢。畢竟鄉下地方條件有限,就算將來也武.鬥,沒那麼容易砸開武器庫把大.炮都拉出來轟,保住小命的概率相對高不少。

她現在更關注的是八一建軍節市政府組織的文藝彙演。作為軍轉乾的領導班子,市領導集體將建軍節當成自己的節日對待,要在大禮堂舉行演出,大家一起歡慶節日。

這個演出活動,早兩個月前就在籌備了,節目也一早定了下來。但田藍主動在晚飯桌上提出自己想去表演,她要讓大家都看清楚,她有真才實學,她不是濫竽充數。

吳雪娥立刻叫好:“對,就讓他們睜大眼睛看看清楚,彆張嘴就往人頭上扣屎盆子,什麼話都敢亂講。”

現在外麵傳的可難聽了,什麼爛泥糊不上牆就是糊不上牆。上學上學不行,連預考都考不過。讓她下鄉還不肯,一哭二鬨三上吊的硬逼著老子給她走後門塞進文工團,結果害得老子吃瓜落。這就是個一事無成專門禍害家裡的提不上嘴的角色。

流言殺人不用刀,你都不知道究竟從誰嘴裡先噴出來的。照吳雪娥看來,這就是原配和新老婆之間的暗戰,當初和這些年下來換老婆的乾部可不是一個兩個。

哼!都是忘了本的東西。還抓什麼右.派啊,就把這些巴著小老婆的東西統統抓起來,保準一抓一個準。

妻子一發話,陳書記就不好再吭聲。可他心裡打鼓啊,晚上睡覺時忍不住提醒妻子:“藍藍上哪兒學的樂器?她在老家,差點沒餓死。她到這邊,誰會請人教她樂器?孩子憋著氣,你也跟著起哄架秧子嚒。到時候她當這麼多人的麵出醜,臉上抹不過想不開怎麼辦?”

他同意妻子安排田藍繼續上學,正是出於這方麵的考量。真沒手藝,去了文工團當學員,日子也不好受的。

吳雪娥卻信心十足:“大隱隱於市,高手在民間。你怎麼就知道村裡沒大才?再說藍藍要真不行,你覺得田大富可能費大功夫把她塞到文工團裡去嗎?想想也不可能啊。”

這話倒說的在理。

但陳書記還是不放心,叮囑妻子:“你找個靠得住的專業人士跟你一起好好聽聽,彆烏鴉不覺兒女醜,丟臉也是藍藍受罪。”

吳雪娥白了丈夫一眼:“我能心裡沒數。”

她雖則信誓旦旦,可八一建軍節當天,陳書記看著手裡拿著二胡的田藍,還是忍不住眼皮子直跳。這孩子怎麼真來了?

吳雪娥瞪丈夫:“你這什麼表情?你以為就小娘養的才會吹拉彈唱?真正的藝術家都來自於勞動人民。我告訴你,藍藍吹的可好了,拉二胡也特彆好。”

陳書記不敢再吱聲,可妻子的話,他也隻能折上折地聽。

他不懂音樂卻也明白,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從頭到尾就沒人聽說過藍藍會樂器的事。就算她在村裡學過,這三年沒上手,一個小孩子也早就忘光了吧。

他忐忑不安地坐在觀眾席首席上,看到田大富滿臉堆笑地湊上來打招呼,真恨不得直接將麵前的茶杯砸到這人臉上。

但凡田大富有點為人父的樣子,藍藍也不至於被逼上梁山。

陳書記如坐針氈,眼睛盯著台上的表演,心卻早就飛到後台去了,再精彩的表演都沒辦法吸引他的注意力。等到報幕員宣布:“下麵,請欣賞長笛揚琴合奏《春江花月夜》,表演者:孫立陽,田藍。”時,他更是差點兒直接站起身。

上台的演員並沒有精心梳妝打扮,還是普通的綠軍裝,瞧著不起眼。可是當笛聲一響起,那味道就出來了。聽說貝多芬還是誰彈鋼琴能讓盲女感覺自己像是看到了月光,這個笛聲也有那意思在嘛。

哎喲,再配上揚琴,絕了,就是這個調調。真像是月亮冉冉升起,小舟蕩漾春江,那水波柔軟得如同一個夢。

一曲終了,禮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不少人都左右張望,打聽台上的新麵孔是誰。以前沒聽說還有這麼位文藝骨乾分子啊。

陳家人分開坐,大人小孩不湊堆,陳立恒坐在朋友中間。

有人衝他擠眉弄眼:“哎呀,這真是田藍嗎?完全變了個人啊。”

還有人對他笑得意味深長:“我聽說你爸媽把她接到你們家去住了,打算什麼時候成親圓房啊?”

陳立恒麵紅耳赤,簡直惱羞成怒:“彆胡說八道。”

可是他的眼睛卻不由自主盯著台上人看。因為下了台的人又回來了,她手上的樂器換成了二胡,朝台下的人鞠了一躬,就開始自己的演奏。

如果說吹長笛的她靜若處子,那麼拉二胡的田藍就是動若脫兔。

真兔子,人家拉二胡都是規規矩矩坐在原位,她好了,拉著拉著居然站起來還滿場飛,甚至跳上了中間不知道什麼時候放上去的台子,真的變成了她樂曲中的馬,萬馬奔騰。

整個大禮堂的人都看傻了,他們沒見過還有這樣拉二胡的啊。那堅定的強音,短促的十六分音符,鬆緊相間。那沉雄的弓力,豪放的旋律,激情熱烈。好多人都伸長了脖子,豎起了耳朵,因為他們當真聽到了馬蹄聲。

懂行的人才能看明白她是應用撥弦手法模擬出馬蹄聲,仿佛萬馬當真在琴弦上奔騰。

待到一曲終了,台下坐著的觀眾全都站起來熱烈鼓掌。

坐在吳雪娥旁邊的方副市長激動地強調:“誰說孩子養不起來?我看現在小姑娘就很好嘛。”

吳雪娥笑出聲:“那要看誰養,不當人養,三年也養不好。上了心,三十天也能養成革命事業的接班人。”

看看台上生機勃勃的小姑娘,哪個瞧了不說一聲好。臟心爛肺的東西才往人頭上潑臟水,扯什麼底子差身體有病,所以養不出來。呸!她自己成天那副病西施的做派糊弄糊弄骨頭沒三兩重的男人還差不多,長眼睛的人可不吃她那一套。

她不知道田藍有隱形食品空間,裡麵的東西能夠迅速為人體補充能量。否則單這麼短的時間,哪裡能把小姑娘養好呢。

同為女乾部的方副市長扶了下黑框眼鏡,認真道:“沒錯,這就是有心沒心。”

台上的人已經鞠躬退場,台下的議論聲卻此起彼伏。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