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田藍是閉著眼睛回到宿舍的,她倒在床上就直接攤成一坨爛泥。
可憐天見,從昨天早上睜開眼到現在,她是一宿沒睡,半分鐘都沒落到休息。
農場有自己的農具廠,可以生產修理小型農具諸如鐮刀、釘耙、鋤頭之類。高連長向上級彙報了掠子的可行性之後,農具廠就立刻接手了掠子的生產工作。
理論角度上講,事情進展到這一步,田藍完全可以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了。但是,鑒於農具廠的職工壓根就沒見過掠子,無法憑空想象,還得田藍去現場傳道受業解惑。
可憐她困勁上來,編織大簸箕時,眼睛都睜不開了。
好在農具廠的工人都是能工巧匠,個個都心靈手巧到讓旁人懷疑自己的手不過是個擺設。短短一下午的時間,他們就成功地讓田藍這位師父光榮下崗。
田藍一點兒也不擔心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父,她歡歡喜喜跟人告辭,閉著眼睛糊弄完晚飯,毫不猶豫躺到了床上。
什麼洗澡之類的,算了吧,她就沒看到澡堂,估計洗澡還得自己燒水。這人臟一點隻要捏著鼻子就能活,但人不睡覺絕對會猝死!
幾乎是眼睛閉上的瞬間,田藍就一頭跌進了黑甜鄉。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一次她估計是寡狠了也累狠了,居然在夢裡直接跑到了溫泉大餐現場,就是一邊泡溫泉一邊吃煎的恰到好處的溏心蛋還有剛剛烤出來的蛋撻和羊角麵包以及新蒸的牛奶布丁,外加一大杯奶茶。
田藍瞬間就落淚了,她發誓,這絕對不是被溫泉水給熏的,這都是幸福的眼淚。
她日思夜想的高糖高油高熱量大餐,終於回來了。去他的吃糖容易衰老,痛苦的長壽那叫折磨,沒糖吃的人連笑都笑不出來,不老也是滿臉苦相,完全跟幸福絕緣好不好。
就讓她在這美夢中,肆無忌憚地享受人生的美好吧。生活再不幸,起碼還有美食可以撫慰靈魂。更重要的是,她已經快半個月不知道浴室長啥樣了,除了一身臭汗,痛痛快快地泡個溫泉澡真的很爽啊。
可惜田藍亢奮過度,忘了溫泉不能久泡的基本道理。她一口一道美食,徹底踐行著光盤行動。
等到她飽的打嗝的時候,因為吃飽了肚子,全身的血液跑到胃腸部幫助消化導致腦部供血不足,因為她溫泉泡過了頭,她剛想起身,就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待到再睜開眼,哪裡還有什麼溫泉和美味大餐,她眼睛看到的隻有上鋪光禿禿的床板。她還睡在女兵宿舍裡,因為昨晚太困太累,她甚至都沒爬上鋪,而是跟戴金霞直接換了床位。
遠遠的,大公雞發出打鳴聲,歌頌雄雞一叫天下白的美好。
田藍卻隻想哀嚎,為什麼美夢不能持續的長點兒?她還沒喝夠快樂宅宅水。可是她一張嘴,久違的珍珠奶茶味居然殘留在舌尖。
臥槽!這是什麼節奏?田藍瞬間驚呆,她趕緊摸自己的肚皮,飽了,她肯定絕對肚子飽飽。可她昨晚因為太累,隻勉強喝了碗玉米碴子粥,連土豆都隻吃了一顆,還是不到乒乓球大的那種。這點兒吃食對於正處在生長發育階段的少女壓根就不夠塞牙。
那,怎麼回事?難道昨晚的一切是夢又不是夢,她的夢中美味大餐又回來了?!
耶!田藍興奮到直接飛起,然後被迫直麵慘淡的人生。她忘了自己睡在下鋪,腦袋撞上了上鋪的床板,眼前瞬間開出了滿天星。
戴金霞被她的動靜吵醒了,嚇得立刻伸長脖子下來問:“怎麼了?”
田藍嘿嘿傻笑:“沒事沒事。”
她就說穿越大神沒這麼缺德,dark模式的作者也得講良心。要麼有空間要麼沒空間,一會兒有一會兒沒的會被鄙視死。
就是不知道她到底穿進了什麼文本,為啥平白無故的,空間又失而複得了呢,甚至這回她都沒鑽進床底下。
難道這就是各大平台種水果一樣,還有個回歸大禮包?實在夠扯。
田藍摸著腦袋想起身,結果又不小心撞到了頭。搞得戴金霞都無語:“你還是彆睡下鋪了。”
下鋪!
田藍瞬間反應過來,下鋪在上鋪的床底下。
天,這麼簡單的道理她居然到現在才反應過來。但凡她腦子夠用點,也不至於在陳家天天鑽床底,叫胡阿姨以為她有心理疾病,還讓陳立恒送了她一本《□□宣言》。
跟個二傻子似的。
《□□宣言》,對了,昨晚她將宣言壓在枕頭底下了?沒有啊,她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到現在,那本宣言冊子跟俄語書還原封不動地塞在那隻“為人民服務”的軍挎包裡,掛在床架子上呢。
她一抬眼就能看到。
算了,先彆琢磨這個了,起床號都響了,趕緊起來乾活吧。
新手軍墾兵們手忙腳亂地爬起身,趕緊整理內務洗臉刷牙奔赴食堂。其實昨天累了一天,現在這麼早,大家的胃口都還沒開。但是因為清楚除了一日三餐,農場再不會給他們加餐,所以知青們還是死命往嘴裡塞早飯。
就是,能不能換個花樣,又是糊糊配土豆。他們在城裡聽人說嫌棄窮地方是離了山芋就不會做飯,這裡好了,沒有土豆就沒有生活。他們完全成了梵高筆下的《吃土豆的人》。
田藍不討厭土豆,因為她吃飽了各種高糖的熱量炸.彈啊。她現在可以用看待健康養生食品的溫柔目光對著清蒸土豆,心態相當朋克養生,差不多類似於喝了一宿的酒然後多含幾片人參吧。
在這種微妙的心態加持下,她愣是將土豆吃出了種需要倍感珍惜的美味佳肴的意境,搞得旁邊想要抱怨的男知青都覺得自己沒臉在女同誌麵前挑三揀四。
眾人早飯要吃完時,臉似乎比昨天又黑了一點的高連長才出現在飯堂裡。
大家也顧不上在心中編排乾部肯定背著他們去吃好吃的了。因為昨天高連長居然沒挾私抱怨,而是在跟後勤的戰友確定有竹子可用以後,就主動跟上級彙報,聯係農具廠生產掠子了。
他動作如此麻利乾脆,搞得知青們一拳打在棉花上,總有種為他人作嫁衣裳的失落感。
高連長掃視一圈,大聲宣布:“為了更好更快地完成收割任務,今天,所有男同誌下田收麥子,所有女同誌去農具廠,幫忙做掠子。”
知青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女知青立刻站出來大聲報告:“報告連長,我要求女同誌也跟男同誌一樣下田乾活,婦女也頂半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