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三十年代來抗日(2 / 2)

其他人即便端著碗,也是魂不守舍。

田藍奇怪:“吃啊,你們怎麼不吃?天這麼冷,不吃一會兒就涼了。到時候鬨肚子,在船上你們打算怎麼辦?哭都沒地方哭去。”

龔麗娜抬眼,目光在她臉上一掃而過,然後又低下了腦袋,隻露出纖細瑩白的一截脖頸。

田藍感覺自己挺猥瑣,因為她一瞬間想到的居然是民國大渣男徐誌摩的詩: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當然,麵前的女學生沒有嬌羞,有的隻是單薄的脆弱。

比起神經粗的跟水泥柱一樣的田藍,這樣單薄的脆弱才是位正常女學生的表現。

田藍在心中歎氣,勸告大家:“趕緊吃,不要浪費,後麵我們未必有機會坐下來安安生生地吃一餐飯。”

坐在她身旁的女生聳然而起,聲音都不由自主地拔高了:“連飯都不能吃了嗎?”

田藍平靜地看著她:“覆巢之下,豈有安卵?”

龔麗娜丟下了手上的碗,又捂著臉嗚嗚地哭:“我們成亡國奴了,我們已經是亡國奴。”

軍人看到敵人望風而逃,國家還有什麼希望?

田藍認真道:“我們會贏的,我們一定會贏。從日本打淞滬會戰開始就決定了一件事,他們會輸掉這場戰爭。”

眾人麵麵相覷,雖然淞滬會戰堅持了三個月,但還是日本贏得了這場戰役。也正因為如此,大家才這般絕望。那是場舉全國之力的戰爭,他們以為可以打垮日本人侵略的野心,將這幫強盜徹底趕出去的。

田藍認真道:“這種想法從一開始就是幻想。中國積弱已久,從1840年鴉片戰爭開始,我們就一直處於落後挨打的狀態。相反的,日本搞了明治維新,他們已經逐漸強大起來。所以短期內我們根本不可能戰勝日本,否則的話就不會有九一八轟炸北大營,也不會有七七事變北平淪陷。”

她話還沒說完,龔麗娜就哭得更加厲害了:“所以從頭到尾就是錯的,我們也應該建立一個偽滿洲國,根本就不應該抗爭。”

旁邊人憤怒起來,紛紛嗬斥:“你也要當漢.奸嗎?你也要當叛徒嗎?你是不是也要唱天地內,有了新滿洲。新滿洲,便是新天地?”

田藍不知道這是什麼歌,總覺得像邪.教歌曲。

她怕雙方先內訌,趕緊開口勸:“好了,彆吵也彆哭。聽我繼續說下去,為什麼從淞滬會戰開始,日本就肯定會?大家想想看,從九一八到七七事變,中間間隔了多少年?這個過程中小摩擦不斷,但是大動作有限。為什麼?是日本人特彆仁慈嗎?故意給我們休養生息的時間嗎?當然不是,因為它也要培養後方,支撐前線作戰。北平的後方是東北,上海的後方是誰?上海距離日本本土又多遠?他們的補給線又有多長?”

龔麗娜卻沒心思聽下去,垂頭喪氣道:“可我們還是輸了,我們一敗塗地。”

田藍舉起自己的手,又開始舉強大的手指和弱小的拳頭的例子。

“日本軍隊很強大,我們要正視這個事實,必須放棄速戰速決不切實際的幻想。早在多年前,國父就曾經斷言中日一旦全麵開戰戰爭,持續時間不會少於5年。為什麼?第一,我們要在漫長的抗日過程中鍛煉軍隊,全民皆兵,培養出現代化的軍民部隊。第二,以空間換時間,這種說法大家應該都聽過了。華夏人多,華夏地方大。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戰爭打的是前線對抗也是後勤補給。一旦戰線拉長,日方補給困難,人員補充不足,他們單兵作戰的優勢就會被大大的降低。難聽點講,就是耗死你。第三,戰爭也是喚醒民眾覺醒的過程。我們這個國家這些年戰亂不斷,今天來這個大帥,明天換那個督軍,哪個都得刮地皮,哪個都得收重稅。換一個又怎麼樣呢?說不定還比現在這個好一些。民眾存有這樣的幻想,戰鬥怎能不節節退敗?刀,隻有架在脖子上,大家才明白,不反抗就是一個死字。”

龔麗娜還在嚶嚶地哭,她周圍好幾個女生同樣紅眼圈。

周老師喃喃自語:“那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昨晚的經曆讓她心驚肉跳,剛才跟國軍的遭遇卻讓她萬念俱灰。

田藍認真道:“我們一定會贏的。就像昨天晚上,我們都以為自己死定了,但最後死的人是誰?”

眾人悚然一驚,那些不願意回憶的糟糕畫麵又浮現在腦海。

田藍繼續說下去:“我們為什麼能贏?就是拳頭打敗了大拇指。如果一對一單挑,我們誰都不是他們的對手,但我們人多力量大,團結就是力量。”

龔麗娜反駁:“不管是九一八還是七七事變或者淞滬會戰,我們的人都不少啊,為什麼我們還是輸了?”

“這裡要問我們昨晚為什麼會贏?如果我們扯著嗓子大喊大叫,指望船工過來救我們,結果會怎樣?”

眾人默然,還用說嗎?船工早就逃之夭夭。

田藍點頭,下了定論:“這就是第一,我們靠自己,我們不寄希望於其他任何人的拯救,我命由我不由天。既不會有國聯的調停,也不會有國際社會伸張正義。因為正義隻存在於劍鋒之上。”

她又繼續說下去,“假如昨晚我們跟他們搏鬥的時候,害怕自己刮花了臉,擔心自己會被抓到,想著反正這麼多人呢,不差我一個人的力氣,那又會怎樣?不用說,沒有周老師的拚死相助,沒有大家的鼎力支持,我現在就是一具死屍。”

周老師下意識地冒了句:“你也救了我,是你們救了我。”

田藍點頭:“沒錯,這就是第二點,萬眾一心,我們團結一致,誰也沒有因為私欲就選擇退縮。第三,假如昨天我們被趕下了船,船上隻留了兩三個人,那麼站在岸上的我們,即便聽到她們的呼救聲,我們是否有勇氣衝上去?不用說大話,每個人都捫心自問。誰都怕死,英雄從來都不好當。如果不是逼到自己頭上,我也未必會上船。”

她把自己說成這樣,大家就鬆了口氣,沒那麼大的精神壓力了。

然而田藍又接著說下去:“所有人都覺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打東北的時候,我們認為東北離我們很遠。打北平的時候,我們認為那是北方。等戰火燒到了上海,我們依然覺得那是大城市的事。然而,日本人卻不嫌宛城小,蚊子再小也是肉。於是,逃亡的就變成了我們。日本鬼子在燒殺擄掠的時候,我們是慶幸,被侮辱被踐踏的不是我們自己。等輪到我們時,大約也有跟當時的我們一樣的人在偷偷慶幸吧。反正跟我沒關係。”

眾人沉默,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如果人人都摒棄這樣的想法,我們能夠做到的事,我們華夏也能做到。就算是以十當一,我們也肯定能贏。”

田藍打著嗬欠推船艙門,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我要睡覺了,繼續一路往上遊開,不要停留。換班,昨晚休息的人負責警戒,沒睡著的也得乾活。以後該吃吃,該睡睡,過了點兒沒有任何人會等你們。不許出去,就在窗戶邊仔細觀察外麵的情況。女學生是靶子,天下兵亂,平民也可能會變成土匪。”

話說完了,她倒在床上,很快響起了呼嚕聲。

船上眾人麵麵相覷,周老師都難以置信。隔著薄薄的板壁,就是屍體,一排四個,個個麵容猙獰。她居然在這種環境下倒頭就睡。

她果然像是被什麼東西附了體一樣,全然不是她們認識的那位女同學了。

可詭異的,誰也不希望這個全然陌生的田藍消失。

因為,現在的她,就是她們的定海神針。

學生們集體看向老師。

周老師暗自歎氣,硬著頭皮吩咐:“就照田藍說的做,換班睡覺,注意執勤。”

被趕上床的學生們個個都瞪大眼睛,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結果田藍的呼嚕聲像有魔力,具備強烈的傳染性。

稀裡糊塗間,大家枕著她微微的鼾聲,居然也沉沉墜入了夢鄉。

窗外,太陽高高升起,初冬的陽光染了半江紅豔豔的光。江上白帆點點,帆下的人同她們一道,奔向活下去的希望。

活著,努力活著,拚命活著,活著才能看到一個嶄新的世界。

一個陽光普照,人人都平平安安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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