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有人已經膽大包天到背著軍方開始搞苛捐雜稅了?簡直無法無天!
她剛要義正詞嚴地強調鐵血軍從來不來這一套,那邊先響起了說話聲:“你們運了多少貨?我們是按照貨量抽抗日捐的。”
田藍瞧見張將軍站在船頭,趕緊識相地閉上了嘴。開什麼玩笑?大佬說啥就是啥呀。這會兒她腦子進水才會拆大佬的台呢。
經商搞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如果聽到按照運貨量收錢,他就緊張地強調:“各位軍爺,我們也是小本買賣,您老人家可千萬得高抬貴手,賞我們口飯去。”
張將軍笑道:“抗日捐嘛,都是為抗日做貢獻,總不可能讓你傾家蕩產。”
他報了個數,一本正經道,“這錢不多吧?我們都是講規矩的。”
行商滿臉肉痛的表情,但也清楚人家的確沒報高價,隻能伸手摸錢袋子,數出了大洋遞上去,這才開船走人。
後麵運米的商船也都有樣學樣,各自交了筆抗日捐才離開。
何大勇趁機衝他們喊:“放心,這一片水域我們保你們安全。要是有哪個不長眼的敢找你們麻煩,我們鐵血軍絕對不會含糊。”
有行商大著膽子問:“那有沒有憑證啊?怎麼才能證明鐵血軍護著我們呢?”
這是已經超出了何大勇的解決範圍,他隻能轉過腦袋,撓著頭看田藍。
田藍當即立斷:“回頭給你們發旗子,到時候在你們船上插上我們的旗,就證明你們是我們保護的船。誰要不賞臉,看看我們的槍炮給不給他臉。”
這要是換成彆的中**隊說這話,那就是吹牛沒下限。誰不曉得正兒八經抗日的中國兵都窮得叮當響,打槍都得算子.彈。
可鐵血軍說這話就有可信度呀。江南人民都知道鐵血軍打仗豪橫,人家不缺槍炮,朝著日本鬼子放炮的時候,那是一炮接著一炮,比日本鬼子還闊氣。
行商立刻高興起來,當即同意:“那好,以後就請鐵血軍多多照應了。”
田藍又加了一句:“但你們要正經做生意,要是用了我們的旗還用鴉.片,我們就把你吊在旗頭上好好亮亮相。”
那人嚇得趕緊否認:“我們是做正經買賣的,不搞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船開遠了,張將軍來到了汽艇上,笑著調侃田藍:“哎呀,鐵血軍發大財嘍。看看這些光大洋,後麵不愁吃穿不愁買不到東西咯。”
田藍還有些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詢問:“咱們真搞抗日捐啊?這個……”
一聽到捐字,就有種被強迫的感覺。
張將軍笑道:“你們要覺得這名字不好,改成過境稅也行。你們這個位置很好,聯通的上海南京和武漢,還能往大後方的重慶、西安去。想要做買賣肯定得從你們的地盤過。你們不收過境稅誰收?你們不收的話,日本鬼子和二鬼子甚至連土匪都敢收。到時候他們拿錢買了槍炮,就要對準你們的方向打咯。”
周老師有些擔憂:“我們收錢的話,行商會不會被嚇到了,不敢來呀。”
這才剛開始呢,過來買米的船都沒幾艘。講個不好聽的,豬也得養肥了再殺呀。
張將軍哈哈大笑:“既然都是抗日捐,那就看他們自己唄。你們說的那個旗,誰捐了給誰旗,到時候你們護著他們。捐款不多,過境又安全,人家嘗到甜頭自然就過來找你們了。打仗嘛,不是困守一方書齋甘於清貧就能解決問題的,還是得有錢在手,這樣才能壯大隊伍。”
田藍咬咬牙,隻能硬著頭皮答應:“那行,我們試試看。”
何大勇倒是問了一個現實的問題:“我們給人家發什麼旗子呀?”
他們自己用的就是重慶政府的□□.旗,也把這旗子發給行商嗎?
可要這樣的話,人家直接弄麵旗子插上去也能招搖撞騙。
田藍搖頭:“我們的旗子得跟人家不一樣,上麵就繡著為人民服務吧。”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鐵血軍的標配是土軍裝黃挎包,挎包上繡著“為人民服務”。就連新四軍過來開辟敵後根據地之後,也用上了這種黃挎包。
田藍都懷疑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能夠再還卡秋莎的貸款之餘,還能源源不斷地從空間裡麵弄藥品和各種優質種子。
再努努力加加油,爭取弄幾套做藥的設備出來,估計前景會更美妙。
敵後鬥爭經驗豐富的張將軍說話果然有理有據,白家邊的糧市一開,整條大河的航運都熱鬨了起來。
先開始是行商過來買米,然後周邊地區甚至是敵占區的米商也主動將糧食拖到白家邊賣給鐵血軍。
因為鐵血軍言而有信,說公平買賣就是真的公平買賣,不會胡亂壓價格。他們把米運過來賣掉,總比被日偽軍還有土匪搶走了強。
糧食買賣一熱鬨起來,後麵跟著的其他各種商行也如雨後春筍紛紛冒出頭。什麼各種賣吃的小商小販,開門迎客的客棧飯店,賣釘子錘子的五金行,包羅萬象的百貨店,其他諸如鹽鋪、豆腐店、肉鋪、中藥房甚至還有錢莊都一一開張了。除此之外,各種手工作坊也聞風而動,打開門做起生意來。
短短幾個月的功夫,都還沒到春節呢,這裡都要比南京夫子廟的廟會還熱鬨。
原本還是一片廢墟的集市,現在從頭到尾各個商鋪加在一起,足足占了好幾裡地長。
白家邊先前常住人口不過一來百人,眼下為了做生意,居民已經暴漲到了上千人,這發展速度簡直嚇死個人。
可誰也不能說這麼多人不應該全都待在白家邊,人家牛在這兒是有活乾有飯吃啊。
你就看看靠近白家邊的大河航運有多繁忙,你就曉得這麼多人到底靠什麼吃飯了。要怎麼形容白家邊的河運呢?那就是百舸爭流,千帆林立。無論早晚,不分晝夜,成百上千的船在港口進進出出,忙著裝運貨物。
這裡的白天,市場上人頭攢動,仿佛天天在辦廟會。
就算到了晚上,此處也是燈火通明,做買賣的人還在打口水仗,為著利潤的多少彼此爭論不休。
他們的身旁,還有好多單純過來湊熱鬨的遊人。人多的地方,賣好吃的就多,現在整個江南地區,誰不曉得白家邊是小上海,吃喝玩樂一條街,而且還比十裡洋場乾淨安全。
沒有煙.館,沒有妓.院,一家老小過來玩都不怕尷尬。
沒有強盜,小偷都少見。不說港口碼頭巡邏的汽艇,就是集市上隨處可見的民兵隊,人家身上背著的大刀都叫毛賊不敢蠢蠢欲動。
在戰火紛飛的年代,已經淪陷的江南地區還有這樣一方盛世熱土,大家夥兒不過來湊熱鬨才怪呢。
鐵血軍看著繁榮的集市高興,瞧見賬本上噌噌往上跑的數字更開心。
媽呀,他們真是開眼界了。原來開放一處市場就能掙這麼多錢。
你瞅瞅看,又是在集市上收的商稅,又是在大河上收的抗日捐,最高的一天,他們收了整整10萬塊!
知道這個數字意味著什麼嗎?此時此刻,重慶政府發給八路軍一個師每個月的軍費是21萬元。嫡係德械師高一些,但也就是每月25萬。鐵血軍屬於旁係師,按照常規軍費,這個數字應當是16~18萬元。不過鐵血軍不吃空餉,所以重慶政府將軍費數字給他們上調到22萬元,已經算優待了。
但這軍費跟鐵血軍自己掙的錢相比,又成了小指頭。
陳立恒看到賬本的時候數了半天,生怕自己眼睛花了。
田藍也感覺不可思議,半天才冒出一句:“難怪自古做買賣才最掙錢。”
王友誌最高興:“哎呦,我們可算有錢了。再沒錢上賬的話,我們學校醫院都沒辦法維持下去了。”
雖然田主任他們總有稀缺的藥品拿出來,但這不是長久交易。正常維持醫療教育,必須得有源源不斷的現大洋投入進去。
大家都覺得這話在理,集體歡欣鼓舞。
張將軍押著土特產過來換子.彈,聽到他們的話就笑:“這就滿意了?你們不要捧著金飯碗討飯吃哦。你們這裡條件得天獨厚,商品豐富,江浙滬皖的糧油和土特產品跟整個長三角的工業品都能在這裡自由流通,方便又安全,收費又不高。生意規模完全可以再往上翻,起碼翻個三四倍不成問題。”
鐵血軍的人都傻了,有這麼掙錢嗎?打仗多燒錢啊。他們還是頭回聽說打仗不搶掠還能掙錢的。
張將軍笑道:“搶掠是最下成的,貨品隻有流通了才能產生經濟效應,從而才能刺激生產。你搶來搶去還是那點東西,隻有新的產品產出,不管是農產品還是工業品,那才是真正增加的財富。”
嘿,這麼一說,是挺有道理的。
不過新四軍跟鐵血軍雖然關係親密,但大家畢竟是兩支不同的隊伍,鐵血軍的人還得問問,我們發展好了,你們新四軍有什麼好處?
張將軍直言不諱:“賣東西的多了,我們買東西也簡單啊。這四麵八方都是鬼子跟二鬼子,一天到晚搞封鎖,買個東西都艱難。再說了,就算大家不是一麵旗,那好歹都是抗日的,不會沒事找事。你們發展好了,壓著其他的隊伍,我們的日子才能好過。”
嘖嘖嘖,這人講話真不講究,擺明了把他們推在前麵。
如果江南抗日頭一號肯定是他們鐵血軍啊,他們本來就在前麵,當然也就無所謂了。
張將軍情真意切:“都是正經抗日的隊伍就好講話。有些人就不行,我們軍費少,錢不夠花,打完日本鬼子去借糧。有些**看我們武器不行,穿的又破破爛爛,覺得我們好欺負,愣是在路上擺上十幾挺機.槍,就想動我們的軍糧。上次要不是你們借了我們機.槍,我們的軍糧就要被搶光了。”
吳團長嗤之以鼻:“這幫慫貨,也就是槍口對內的時候膽子大。有種跟日本鬼子搶軍糧啊,窩裡橫的東西,真TM叫人看不起。”
張將軍笑道:“好在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像鐵血軍這樣正經抗日的隊伍,才是黎民之福。”
眾人被一頂頂高帽子戴的,都開始飄飄然了。
隻王友誌恪守大管家的本職工作,相當耿直地詢問:“糧食你們也借到了,機.槍你們什麼時候還啊?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大家夥兒回過神,對呀,那可是機.槍,不是鳥.槍火.銃,可不能借著借著就沒了。
張將軍也是一時不察,居然叫人捉到了話尾巴,趕緊清清嗓子開始打太極:“我們窮啊,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們軍費可比你們少多了。再說了,我們也沒你們的名頭好,華僑捐款都要點名捐給鐵血軍。我們哪有這好事?”
那不行,連陳立恒都滿臉嚴肅:“我們又不是地主,哪裡來的餘糧。這種事必須得有來有往才行。”
看看,掙了錢的人到底不一樣。迷弟濾鏡都薄了好多層。他現在居然曉得當家知道柴米貴了。
張將軍苦笑:“東西到他們手上,你讓我怎麼要回頭?我要能管得住他們就怪了。”
田藍眼珠子一轉,突然間有了主意:“還不回來就還不回來吧,就當交個朋友。不過,你也不能空手套白狼,不然這名聲傳出去,以後誰還敢借東西給你們新四軍?”
張將軍拱手:“你們要什麼?但凡我們有的,絕對不含糊。”
呸,騙鬼呢。你們有機.槍也沒見你們還回來呀?果然臭不要臉。
不過田藍要的也不是機.槍,他們眼下還真的不太缺機.槍。她想要的是大.炮,但並非現成的大.炮,而是能夠做大.炮的材料。
“無縫鋼管有嗎?”田藍正色道,“我們把攤子攤得這麼大,日本鬼子連征糧都困難了,他們要能放過我們,也就是天上下紅雨了。我們得趕緊加強軍備,我們需要無縫鋼管做大.炮。”
目前兵工廠的技術已經成熟,能夠生產自己的火炮。但是缺少無縫鋼管,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張將軍苦笑:“你這真是為難我,我上哪給你們找這玩意去?”
鐵血軍可不管,拿了他們的機.槍就得有東西還回頭。再說了,他們現在有錢,又不是不花錢買要白拿。不過叫你們幫忙找條路而已,還要推三阻四的話,以後你們新四軍可彆想上鐵血軍的地盤打秋風。
張將軍沉吟了半天,無奈地點點頭:“行吧,我試試看,要是有機會肯定給你們弄來。”
田藍笑道:“那就有勞張將軍了。”
大會開完了要開小會,等到大家散去,張將軍才開口問:“你們能弄到磺胺嗎?要有磺胺的話給我們弄點兒。”
在青黴素發明之前,整個二戰時期,磺胺是真正的龍頭老大,價格貴比黃金。
張將軍問他們要磺胺,就意味著延安方麵青黴素的合成還沒有取得重大突破,起碼還沒大規模投入生產。
田藍按壓住心中的失望,不停地告訴自己,任何一項偉大發明的誕生都需要曆經千辛萬苦。
倘若生產青黴素有這麼簡單的話,那二戰尚未結束的時候,青黴素就已經大量應用於歐洲戰場,可為什麼新中國成立之初,國家還要花本來就稀缺的外彙進口油劑青黴素,給上海灘的妓.女治病呢。
她衝張將軍微笑:“行,我們找找看,要有的話一定會儘快給你籌措。”
張將軍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感歎不已:“你們可真是幫了大忙。有磺胺在,能救好多人的命。”
田藍靈機一動,試探著詢問:“我們能自己合成磺胺嗎?要是這樣的話,就能省下好多軍費。”
張將軍苦笑:“沒有技術,人家也不會把技術給我們的。”
田藍琢磨著能不能去空間翻翻各種藥學書,最好有完整的生產工藝資料介紹。
外麵響起了爭吵聲,王友誌態度強硬:“我們的地盤我們自己收稅,輪不到你們占便宜!”
那邊的聲音也不甘示弱:“我們是江省政府的人,江省地界的稅當然歸我們收!”
田藍和陳立恒互看一眼,抬腳出去看動靜。
陳立恒皺著眉頭訓斥:“吵什麼吵?哪來的?”
被幾個民兵抓著的人滿身狼狽,語氣糟糕極了:“我們是省政府的稅務官。你們在白家邊開市,按照國民政府的規定,必須得交稅。”
陳立恒冷笑:“省政府?不知道省政府的駐地在哪裡?手都伸到江南來了?什麼時候伸進南京城啊?”
稅務官滿臉通紅。南京城早就丟了,眼下江省政府在蘇北地區流動,依靠的還是日本鬼子並沒有占領蘇北地區。
陳立恒直接發狠:“老子的地盤是兄弟們一槍一炮打下來的,不是你們省政府送到老子名下的。老子好不容易站穩了腳跟,有點兒發展了,你們還想撿漏?做你的□□夢!滾!回去告訴你們上峰。大家都是聽重慶政府的差遣,井水不犯河水。要收老子的稅,除非委員長發話,否則誰都彆放這個屁!”
轟跑了稅務官,陳立恒掉頭回自己的屋。
田藍奇了怪了:“這大白天的你回去乾嘛?總不會還生悶氣吧。”
陳立恒頭都不回:“我有什麼氣好生的,我要寫信告狀。”
不就是扮可憐裝委屈嗎?他要好好跟那位委員長掰扯掰扯什麼是三.民主義。:,,.